“当然。”简衡飞快地接话,又重复了一遍,“当然。所以我会提早和你约时间的。你要是不吃什么记得告诉我,但是不要太早告诉我,不然我肯定忘……”
“你再去睡一会儿吧。我的飞机已经确认取消了,没有第二班,今天不去别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你父亲的航班号,落地了我叫醒你。你要是愿意,稍后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家。”
纪明仪的每一句话都平淡而干脆,声调也异常克制,很有说服力。他的声音像一把扳手,把简衡这段时间来压缩在身体里的每一粒支撑他的钉子卸了出来。听到后来,简衡感觉自己得咬紧牙关,才能在椅子上坐正,但他也太累了,累到难以抵抗来自纪明仪的每一个提议。他掏出手机,又查了一次父亲即将搭乘的飞机的航班号,还是显示严重延误,起飞时间待定,不知为何,这个消息让简衡蓦地松懈下来,对着纪明仪轻轻点头:“那我真的再睡一会儿。”
丢下这句话,他当着纪明仪的面和衣钻进了被子,转向背对着纪明仪的一侧。
屋子迅速暗了下来——纪明仪关掉了所有的灯。
“不必。”简衡蜷成一张弓的姿势,这让他觉得安全且温暖,“我不怕光……你要是无聊可以看电视,声音也不影响我。”
纪明仪没有照做。在黑暗中,本来就安静的房间更静了,简衡很快又觉得听见了雨声。这当然是错觉,就算是现在天上下刀子,在双层玻璃的隔绝下,也是什么都听不到。
简衡尝试着入睡,他的四肢始终沉重,力气像流水般从身体深处逃逸,但睡意也莫名其妙地一齐溜走了。意识到自己正越来越清醒后,他轻轻翻了个身,花了好一阵子,才在一片漆黑中找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夜晚带来伪装,让一切至少看起来都是陌生的,这给了简衡微弱的勇气:“我改变主意了。”
纪明仪没有回应,简衡只好说:“我好像又有兴致了。”
可房间里始终维持着寂静。简衡的言语如石沉大海。简衡僵了一下,正准备身体力行地再争取一番,纪明仪出声了:“这是你第一次遭遇亲人重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