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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一句话,真正收拾清虚等人的时机还不成熟,与其让这帮武功高强的亡命匪徒潜入暗中,还不如任其处在宫中那等明处,将来真要动手时,也方便上不少,当然了,按兵不动并不意味着不在此事上施压,不止是要给武后一点颜色看看,更为要紧的是李显打算以此事来拉住刘仁轨这个大多情形下处于中立的宰辅老臣,很显然,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概因刘仁轨其人文才武略皆出类拔萃,为人又方正严明,尽管内心深处是向着李显,也没少暗中帮衬过李显,前番更是因帮衬李显而深深得罪了武后,导致被致仕之结局,但,这对于李显来说,还不够,只因李显要的是其在政事堂里充当自己的喉舌,就有若当初的乐彦玮一般。

按说,如今政事堂七大宰辅里,除了贾朝隐与李贞之外,其余人等大多是向着李显的,可问题是裴行俭等人都是忠臣,他们真正忠于的人是高宗,而并非李显,这就导致了李显无法在政事堂里取得真正的优势,手脚难以真正施展开来,尤其是在武后与李贞有可能彻底合流的情况下,在政事堂里有没有一个真正的支持者就显得尤为的关键,而比较过诸般人等的性格之后,李显最终还是将目标落在了刘仁轨的身上,只因其相较于其余诸宰辅来说,他更为好名,尤其是身后之令名,这一点从前世那会儿其尽管极度不喜武后的专权,却还是竭尽全力地为其做事便可看出一斑。

拉拢人,尤其是拉拢似刘仁轨这等在朝在野都有着极大名声的重臣,那绝对是件技术活儿,不仅需要筹码与技巧,更得有耐心,这三者李显都不缺,自是不会贸贸然地胡乱出手,而是在东宫里坐等着刘仁轨自己找上门来——朝野间关于大角观人等之身份的流言有一大半是李显派人放出去的,蔡州一案的所谓“真相”之说法也有近半是出自“鸣镝”之手笔,要的便是给刘仁轨制造足够的压力,效果么,显然不错,这不,刘仁轨到京才两日,便已是坐不住了,一大早地便赶到了东宫门外,要求觐见李显。

李显等的便是刘仁轨的上门,自然不会不见,但却并不曾表现出太过的热情,既没有出宫相迎,也没有降阶恭候,而是独自一人端坐在宽敞的书房中,神情肃然地等候着刘仁轨的到来。

“老臣叩见太子殿下。”

一见到李显摆出了单独奏对的阵势,由高邈陪同着走将进来的刘仁轨先是一愣,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紧赶着抢到文案前,恭恭敬敬地大礼参拜不已。

“免了,刘相且请入座罢。”

李显无甚表情地叫了起,指点了一下几子的对面,示意刘仁轨自行落座,而后拿起刚烧开没多久的茶壶,亲手斟满了一碗,递到了刘仁轨的面前。

“多谢太子殿下厚赐,老臣愧受了。”

李显乃是半君,他亲手斟茶可是极高的待遇,刘仁轨自不敢辞,紧赶着躬身逊谢了一句道。

“刘相不必客气,请用茶。”

李显明知刘仁轨为何而来,可就是不问,只是微微一笑,端起了茶碗,朝着刘仁轨比划了一下,而后,也没管刘仁轨是怎个表情,便即微闭着双眼,慢条斯理地品起了茶来。

刘仁轨能出将而入相,自非寻常之人,尽管心中有所牵挂,可宰辅之气度却是从容淡定得很,也没急着开口,同样微微一笑,端起茶碗,细细地品着茶,宛若此来就是专程来与李显品茶一般。

“刘相,这茶如何哉?”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盏茶总算是饮尽了,李显双眼一睁,似笑非笑地看着刘仁轨,一派随意状地问了一句道。

“好茶,甘而不涩,入喉而唇齿留香,当真是好茶,该是雨前龙井,煮的是无根之水,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