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话,安慰中带有肯定夸奖,不但张所听了放心,便是赵开谢亮等人,也是面露笑意。
此间事了,赵桓自坐上天子出行用的大驾辂车,沿着宫门正门而出,只由内殿直和少量内侍护卫,其余跟随官员,骑马相随而出。
待到街市时,阖城百姓早就提前知道消息,自宫室右行不远,已经有不少百姓天不亮时就起身,站在街道两侧,翘首以待,远远看到内殿直侍卫的身影,众人知道皇帝仪驾不远,便乱哄哄跪在路边,焚香叩拜不迭。
赵桓原是极讨厌这种封建礼节,不喜欢人对他跪拜,到得此时,已经知道积习暂且难改,若是他此时下一道诏书免除跪拜礼,只怕无人敢去奉诏。
待坐在高大的辂车内,看到远方街道上割草一般倒下去的人头,赵桓先是苦笑,稍近一些,却又是悚然而惊。
黔首黎民,便是历代统治者对他们的称呼。确实,与那些戴着华贵的软帽幞头,衣着鲜亮的贵人们相比,这些百姓或是只扎着简单的头巾,或是光着脑袋,只用软巾束发,乍看之下,他们是那么的卑微,而离的近了,看着那一张张黝黑的面孔,充满茧子的大手,因劳作而结实健壮的身形,纵然是跪着,却教身在骏马高车上的赵桓绝不敢生起藐视之心。
正是他们,撑起了这个帝国的脊梁。
就在一月之前,他们还饱受冻饿之苦,而仅仅因为赵桓心系百姓,种种举措纵然并不能完全生效,使得不少人冻饿而死,而这些百姓却只道皇帝是难得的爱民天子,此时此刻虽然跪伏在地,却是满怀赤诚,皇帝车驾一近,就是山呼万岁,不少人哭泣出声,感谢着皇帝在雪灾时的赈济之举。
赵桓听的越多,越是觉得心里发酸。
他前世也是由百姓而至官员,开始也是满怀报国利民之心,时间久了,离普通人的生活越来越多,心也渐渐越来越磨练的漠然了。官做的越大,真正为百姓想的,反而越来越少了。而此时更是贵为帝王,纵然是不如真正的封建帝王那样,对百姓视若蝼蚁,其实也并不是真正的心怀苍生,而只是为了自己的皇位和所谓的天下争霸的大势。
而到得此时此刻,亲眼看着这些眼含泪花,满怀敬意,只为了自己视若平常事的政务举措,就有不少老人孩子,也跪在冬日寒冷的地面上,焚香叩拜,对着自己充满敬意。
“唉……”
他长叹出声,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中国的百姓,真是太好哄了。
只要能活下去,只要你做过一点好事,也不会被他们忘却的。
车行辚辚,虽然艳阳当头,兀自有冷风自车帘外穿入,赵桓却猛然道:“来人,掀开车帘。”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