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余不管他,侧身连看他一眼都懒得。

可有医生三两下上来将他死死按在床上,他看清医生手上的鼻导管,这才望向顾沉,轻飘飘道,“你也就这点手段了。”

顾沉没气力和林余计较,林余状态已然濒临末点,他压抑下心里的怒气,席卷而来的是深深的无力感,他凝视着林余,看他凹陷下去的眼窝和苍白的嘴唇,沉默不语。

喂食的过程很是艰难。

林余挣扎得厉害,但几日不进食消耗了他的体力,还是被硬生生的**鼻导管,液体从鼻子滑倒喉咙,迫使他不得不吞咽下去。

与此同时,他又开始干呕,脸色狰狞,双眼大睁,连眼球都要凸出来似的。

林余的四肢不断扑腾,顾沉狠了狠心,“吐出来就再灌。”

连着灌三次,林余连动都动不了,下巴和脖子全是他吐出来的秽物,脏兮兮地,毫无尊严地躺着有气无力地喘息。

顾沉把医生打发出去,拧了湿毛巾亲手为林余擦拭,他没有一丝嫌弃,动作很轻柔,仿佛是最贴心的情人。

林余掀了掀眼皮子,忽然噗嗤一声略显神经质地笑出来。

他这样子,倒真有几分疯子的模样,顾沉眼神晦暗不明,继续手中的动作。

“顾沉,”林余声音沙哑得如同石子磨砺过般,他眼里闪着细碎的光,直视着顾沉,“我知道你在怕什么。”

顾沉五指蜷了蜷,“什么?”

林余偏过脑袋,心情骤然愉悦起来,“不告诉你。”

他知道的,顾沉不怕死,可是顾沉怕他死。

像是拿捏到了顾沉的软肋,林余连呼吸都急促了些。

顾沉受不了地攥住他的手腕,却被凸出来的骨头咯了一下,他像是只穷途末路的兽,喘着粗气,“林哥……”

他只是一声呵斥后,声音又疲软了下来,再喊了声林哥。

林余并不应答,闭着眼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顾沉默默然地注视他很久,等收拾好他身上的污秽,再慢慢地起身往外走,他的脚步有点晃,背影看着好像随时会倒地一样。

可等出了病房,又是那个打不倒的顾沉,吩咐医生照料好林余。

因着灌食,林余学会了催吐。

东西一吃进去,医生一走,他就拿食指使劲的扣自己的喉咙,将胃里的流食都给吐出来,有时候甚至伴随着血丝,但他不甚在意,反而冷眼看着护士手忙脚乱地按铃。

诚如林余所说,要生不容易,要死有千千万万种办法,他只不过是在实践这句话而已。

他已然快油尽灯枯,顾沉所做的不过是徒劳在延长他本就不长的寿命。

林余开始分辨不出日与夜,不知道第几天,他见到了久违的男人,他的父亲林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