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二人一簪一珥私许终身,期于梁下,可谁知爱郎被抹了记忆,失约不来,班驳苦守半夜,却被暗中伺她许久的魔人玷污,幻象之中她甚觉,同自己有肌肤之亲的还是慕容紫英。班驳何等心高女子,从此宁甘天各一方,二十七年不敢相认。安陵嫣这般深恨乐容师太,也是为她间接害了妹妹失贞的缘故。
熊熊烈火犹如恶魔狞笑,比之先前旺盛许多,连脚下的地板都已烫如热铁,若是再僵持下去,恐怕他们三人都要被烧成炭灰。
不知道是否被她一哭,心肠软了些许,乐容师太终于正眼看了一下班驳:“执念成魔,公主又何苦如此!”
却听慕容紫英说:“只要师父救他兄妹性命,徒儿愿意。”
众人皆惊,徐漱溟又啧嘴:“不愧是慕容兄!”
仪狄眼见两个胞亲性命在危,也撕破了脸:“你这人真是无理又无情!慕容首座今日答应你不是,不答应你也不是,孝义总不能两全。你若不同意婚事直说便是,为何陷慕容首座于如此两难境地!我偏不信,今日除了你无人能救我皇姊皇兄!”
姚云比素来不敢在长辈面前插嘴,但此时忍不住了大叫:“慕容师兄三思!”
班驳吞声哽咽:“紫云,你心中情义二字总是最威重的…!正你是这般顶天立地的英雄男儿,天底下任何男子才从来不在我眼角之内。可事到如今,若今我为苟活于世,害你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的慕容紫英,那往后还有何颜面面君?到头来寻与不寻你有何分别,当真何苦如此!”
班驳泪涌不绝,慕容紫英刚刚对上她的目光,头痛便更剧烈了,冥冥之中,好像忽地懂了一两分,但就只是一瞬,俄顷识海又被浓雾封存住了。
不能再多作他想,滚滚浓烟夹杂着呼啸之声,天无极阁马上便会坍塌。
人命关天,慕容紫英顾不得那许多,一把推了安陵嫣,又揽住班驳,带她一齐跃下窗台:“请师父救他们!”
弦音破开火势,在二人脚下凝结了一块洁白云朵。
烈火之中,班驳脸上的霜海冰片立刻融化。可一见到了那面纱之下的容颜,乌乌泱泱的三宗五大派子弟,全都成了泥雕木塑。
早听说班驳公主貌若无盐,可这火焰中的女子明丽不可方物,美艳世无其匹。
徐漱溟指着天空的手颤抖,大为口吃:“她,她,白,白,白玛瑙?”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班驳公主就是白玛瑙!”
底下惊声呐喊的有之,脸红心跳不知所措的有之。徐漱溟暗悔许多言行唐突这般天仙人物,姚云比不敢去看,一向正经的临风散人不住感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无比的疼痛席卷了慕容紫英的身心,他只能看见班驳一双泪眼,玫瑰笼烟:“慕郞,世人都说你我之情今生有因无果,来世也有始无终,从前我也说‘你若无心我便休’,竟是一句谶语。往日是我全错了,千真万确何苦如此!”
凤凰火焰冲开了慕容紫英的灵台,往昔的记忆顷刻回笼,可再回神之时,班驳已发狠推开了他。
红霞飞尽,月色流天。她那一袭白衣有如云绡雾縠,陷落火海之中。
“玛瑙!”
第111章 痴儿女论剑问鼎 八门辟易忤亲道
“皇姊!”仪狄恶视云上乐容师太,“你逼死了我姊姊…!”
安陵嫣悲愤欲绝,御剑追上:“妖道,我要让你偿命!”
乐容师太拂尘挥空一扫,点向慕容紫英的灵台,带他乘云而去。
历了这一场劫难,众人一面惊魂未定,一面对那段韵事好奇不已,但见仪狄痛哭不止,谁也不好当她的面讨论。总之一时半会,倒没人关心王含贞和卫璇是死是活了。
姚云比道:“首座师兄与王师弟……”他说话习惯了请示,这时没有别的前辈在,只能对着玄静师太说。
“等我拿辟火珠下去寻他们。”玄静师太满面愁容,又宽慰他说,“你师兄从小就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正说着,却见王含贞慢慢从火池的虚影中浮现。姚云比忙拉住了他:“首座师兄呢?你们没事吧?”
“他怎么样?他怎么样去问他,他怎么样为什么问我呢?我同他也不是我们。”王含贞慢慢地扭头过去看他,双眼无焦,那副神态让人不由一寒,然后掰开了姚云比的手,语气更加心灰意懒道,“我累了,要回家了。”
众人见这半痴半呆情状,只觉得他被凤凰火焰烧伤了神智。
可王含贞还没走出几步远,只见火海之中升起一方巨鼎,上铸五十六条夔龙纹,左耳饰盘龙纹,右耳饰饕餮纹。火焰仿佛有了生命,也有了知觉。天空上红云重聚,从东边滚来的惊雷突突响着,大地为之震颤起来。
王含贞忽地回头:“有东西忘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