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图南那张俊脸,早不是自己的了,肿着,痛着,贺以诚下死手打的,他稳稳神,眼睛隐忍地也泛了红:
“还有吗?”
一张嘴,满口腥咸,他皱眉吐了出来。
贺以诚连连点头:“有,你别急,”他指着儿子,“跪下,给我跪下!”
贺图南倔强盯着他,一眨不眨,膝盖一弯跪了下去,他那么大的人了,大小伙子,跪着也显高,腰背挺拔。展颜捂住胸口,手心发冷,她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衣服脱了,”贺以诚声音也在抖,极力控制着,“你一个禽兽还需要穿衣服吗?”
贺图南不语,把t恤两下脱了,丢到旁边,头发稀乱,两只眼锐锐地看向贺以诚,依旧不吭声。
贺以诚拿过笤帚,对着他劈头就甩,贺图南不避不闪,受着了,后背肌肤猛地收缩,到底是肉长的,也要疼的。
很快,那一片红痕张牙舞爪起来,纵横交错,贺以诚重重吐出口气:“这是替你自己打的,你白念了这么多年的书,谁都没教好你,你自己要起歹心作孽走歪路,丧尽天良,谁都救不了你!我怎么跟你说的?”他忽然俯下身,声音大出血,“我那么交代你,你还敢……你居然敢……你这个不通人性的畜生!你还能算个人吗?!”
他再次给了儿子一掌,自己也趔趄往后退两步,中年人,动这样的肝火,同样是酷刑。展颜摇摇欲坠,她整个心揪在一起,跑过来,跟贺图南一起跪着,几乎是哀求他:
“贺叔叔,图南哥哥没骗我什么,我喜欢他,是我自己愿意的,您打我吧,我知道你生气我们瞒着您,您消消气,我们大家坐下来好好说说成吗?”
她那么美,哭起来哀伤的样子,一下把他拉回到葬礼上去,她小小的,就那么跪着,孤苦伶仃守着亡母的棺木,他跟她说,有些事,人是没办法的。她的泪水,轻而易举蘸透了他的心,这些年过去,有些事,依旧没办法,是他的失职。
“起来颜颜,”贺以诚抓住她肩膀,注视着她,“我没照顾好你,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妈妈,你那么小,什么都没接触过,你一个女孩子这么稀里糊涂把自己交出去,你妈妈要是知道,”他痛苦地几乎说不下去,“不会原谅我的,她不会再见我的,我将来见了她,她也不会认我。”
他说这些,一下就有了股苍苍的老意,悲凉的,手足无措的,好像一头老了的猛兽,曾经的利爪,獠牙,统统被岁月无情腐蚀了,消耗了,失去刚强的力量,只变成了一个最最普通的不敢面对挚爱的男人,展颜有种心碎感,她意识到,她好像伤了他的心,这个认知,让她羞愧,不安,透不过气。
贺图南冷眼看着,他身上,心里都在滚着沸油,贺以诚看展颜的眼神,几乎要惭愧而死,他起身把展颜拉开,问:
“打完了吗?还要不要接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