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平时锋芒毕露过于骄狂,同时又以才负五车而闻名国内的徐树铮,此时也喃喃不能作声,泪水禁不住滑落下来。如果当初不为防范西北扩张,严令其不插手甘肃事宜,或许不会有今日兰州惨祸,六万多条被无辜枉杀百姓的泣嚎之声穿过中原大地直入耳中。
“哎!”两人静峙数分后,段祺瑞长叹一声,随后闭上眼睛,泪水从眼帘滑过,脸上带着难以言状的苦笑,如果当初……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数万民众被屠,数万条冤魂的哀泣。
听着收音机内传来的悲泣,双目赤红、脸皮颤抖的黎元洪苦叹数声。
“段合肥先前一味纵容徐树铮,今天终于酿成如此滔天之祸。”当初西军精锐马队进犯西北时沿路屠绝所过村落时,西北军意进军惩戒西军,总统府不予置否,虽未支持也未反对,毕竟回军暴虐史书有闻,再则总统府也乐见西北军威胁日增,毕竟北方军体系太过强势,西北的存在即是平衡之策。
“兰州屠城无论是总统府或是国务院以及陆军部都需要给国人一个交待,六万民众被屠尽,此系共和以来前所未闻之惨案,只怕……哎!当初徐树铮以陆军部及国务院电令西北军不得擅入甘肃时,司马竟然迂腐的选择了服从,除派兵青海为其被屠毛商主持公道之外,西北一如既往遵从最初服从中央的声明。陆军部电令解散西军,西军为求自保兵围兰州,围城长达十九天,无力出兵甘肃的中央,只能以国务院或是陆军部之名以一封封电报训斥马安良等人,兰州一封封求援电报如泥牛放海中央的无力让他们看到了机会,进尔用企图用屠城的方式逼中央妥协,如此才酿成兰州惨祸,一向看重民生的西北绝不会善罢甘休,在他们彻底解决甘省之事后,或许……”想到兰州惨案在不久之后将会引发的后果,说话时张国淦面带诸多愁容。
自从蒋作宾离京进入西北军参谋部之后,张国淦或多或少的还和其保持联系,自然从他那得知,西北之所以至今仍偏安西北,实际上是因为司马个人不尚内斗,对此张国淦个人非常欣赏,以至常感慨如果中国各地督军、省长都如司马一般,国事尚可为之。但经历兰州屠城惨案后,会不会导致西北发生变化,尤其是此事对司马本人的影响,这正是张国淦所忧心的,一旦西北抓住中央在兰州一事中的表现以此为由……。
……
黄河从青海高原自西向东流入甘肃境内,洮河从甘南草原自南向北流到永靖,汇入黄河,二水相会处的三角地带,就是河州。远古时期,这里曾有过辉煌的新石器文化,彩陶之精美,堪称海内无双。
十九世纪中叶以前,这里山高林密,居民以放牧和农耕为生,后来森林被人们砍伐一光,自然环境的破坏,以十九世纪中期回乱期间为最,为追猎逃入深山中的汉民,回军几乎将河州山上树木砍伐殆尽。河州是西北各地回回最集中的地区之一,自马占鳌等河州回军十大统领乘胜乞降招安后,河州回回便披上官军外衣,进而奠定河州回回在陕甘二省回回中的领导地位,清代地志书称:“甘肃自省垣及所属府厅州县,大半参居回民,河州回尤悖骜不畏法,州大东乡山壑深险,林木箐密,陕甘及他省回皆依归听命也。”
“快走!”在一处被点燃的村落外,提着步枪士兵不时用棍棒殴打跟不上队伍的平民,近乎绝望的哭喊声在河州大地上响彻,多个村落被愤怒的甘肃汉镇官兵焚毁,寺院无论大小皆被付之一炬。
莫尼沟是马安良的家乡,尽管这里人口不过近万,但这里却是小半西军官佐家乡,甘肃汉镇四营占领莫尼沟后,即将这里的军民无分男女老少皆赶出居所,随后放火焚毁莫尼沟大小各异的明堂大屋,这些皆是甘省百姓民脂民膏所建,他们的主人是西军各级大小官佐。
在人群中妇女趁押送士兵不注意,抱起小孩就朝路边田地跑去,没跑几步枪响人倒,然后骑在马上的骑兵冲上去将试图逃跑的小孩砍倒在地,骑兵手中的刀是河州大马刀,50年前和现在,他们的祖辈和男人、父亲用这种刀杀了无数人,河州大刀正是在人头基础上不断得到完善。
马背上提着滴血大马刀的骑兵冲到路边,面无表情的冷声喝道:“任何人走离路一丈之外,杀无赦。”
看着面无表情的骑兵和手拿刀枪的步兵,被驱赶的男女老少只盼早点结束恶梦,要么被卡菲尔赶到穷山恶水中苟活,要么等七五爷大军回师杀尽卡菲尔,再把今天所受的一切十倍、百倍偿还。
“你们卡菲尔笑不了几天,等到阿卜都尼率领大军回援河州一定会屠尽你们这些卡菲尔。”在人群中身上带着血污的阿訇看着马背上面带凶光的骑兵心说道,阿卜都尼·默知德是马安良的经名,他和父亲在几十年来一直是莫尼沟的骄傲和守护者,即便是现在他率大军在外,这里的人们同样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到在他身上。
“他们会把我们赶到什么地方?”人群中的人不禁如此想到,那些烧了他们的家园,夺走他们牛羊财产的卡菲尔只喊着要把他们赶出甘肃,但是要赶到什么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