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李剑扬位置最近的一个士兵把急救包摘下来,扔在他身上,但他早就失去了自救能力,脸色慢慢变得苍白,从指间涌出的血流速度也慢下来,周围泥水完全被血染成红色,挣扎也越来越慢。
看到李剑扬危在旦夕,依在树后的张靖远大吼一声,“马大安,快干掉他,小上海快撑不住了。”
依在一棵被闪电击倒树干缝隙间的马大安,心急如焚。一直以来马大安知道自己并不具备狙击手必需的心理素质,长官的吼声、战友的呻吟不停在马大安耳边响起,战友被钦鬼压的抬不起头来,尤其是该死的狙击手。但这种情况下,慌乱是找死,哭着喊着为战友报仇或出去救人也是找死,唯一方法就是先解决对方狙击手,但他究竟在哪里?
小上海中枪时,面对南边,中弹后还后退几步,显然是子弹冲力所致,就是说,对方狙击手肯定在南边,马大安手中六式狙击步枪缓缓移到南方。瞄准镜里,烟雨蒙蒙,热带雨林中,狙击手潜伏地点实在太多了。
“机枪手?”一丛绿色间喷出一串火舌,是布伦机枪射击声,布伦机枪是上次欧战时,英国仿制的五式轻机枪。稍加推算,马大安扣动扳机。
“叭!”枪身一顿,那丛绿色间火舌消失,机枪手解决了。与此同时马大安立即转移了位置。但狙击手呢?狙击手比机枪手更具威胁,机枪阵地可以迂回从两翼进攻,但碰到狙击手,只能趴在地上等,等到自己的狙击手发现并解决掉敌人狙击手后,才会发起进攻。雨水滴在瞄准镜上,又溅到马大安眼上,他一动不动趴在泥潭中,任由蚂璜吸食血肉。
在如幕般雨水遮挡下,前方模糊不清,更何况对方肯定经过良好伪装,在丛林内想发现披伪装网的士兵很困难,想发现伪装良好的狙击手,难上加难。
一棵粗大树干处闪过一个影子,马大安立即扣动扳机,用自己人做诱饵显然不合适,但用敌人却没有问题,首先暴露位置是狙击手大忌,但小上海的呻吟声和战友叫骂声,却让马大安冒险一搏了。
转移位置后,马大安仍然没有发现敌方狙击手的影子,敌人还在对面吗?马大安想起狙击手培训中心教官的教导:当遭遇敌军狙击手后,未发现敌踪,首先要换位思考,假设对方行动。狙击手开枪后不转移位置非常危险,对方枪法很准,是个老手,不会不知道。如果我是他,会朝哪个方向走?马大安朝周围扫视,战友全都躲在树干后,没有暴露,狙击手如果想扩大战果,就需要……
“肯定绕道侧翼!”要从西边树林中绕到侧翼。马大安恍然大悟,为什么该死的钦人狙击手在自己两次出击后,依然没有暴露,肯定是正在从侧翼迂回。是左翼还是右翼?左翼三十多米外是一条河,如此近的距离显然不适合狙击于接近,一旦暴露,手榴弹就能把他炸成碎片,只有右翼了。
马大安轻轻转移位置,选择良好的阵地,缓缓移动枪管,用四倍瞄准镜扫视右翼。绿油油的热带灌木阻挡了视线,雨水击打在灌木上令树叶轻轻晃动。就在这时瞄准镜中一丛灌木晃动稍微剧烈,透过瞄准镜,马大安看到灌木下冒出一丛绿色杂草,尽管不太清楚,但马大安感觉这就是要寻找的目标。
“该死的,终于找到了。”一声枪响,马大安看到绿色杂草猛地塌了下去,显然击中了目标。
接到马大安安全的手势后,距离李剑扬最近的一个战友立刻扑到他身边,从身上掏出急救包准备止血,但已经用不着了,面色苍白的李剑扬停止了呼吸。分成左右中三个分队的侦察班右翼突击组已朝钦人方位扑过去,手榴弹爆炸声和急促机枪声后,雨林再次恢复了静寂,只有雨打树叶的莎莎声。
“长官,小上海已经……”听到噩耗,张靖远狠狠把钢盔砸在地上,“该死!”趴在李剑扬身边的战友站起来颓然放下急救包,其余士兵呆呆站着。即将到家的时候,失去了一个战友。雨水从他们的身上滑落,溅到脚下淡淡的血水里面,很快,就把鲜血冲的越来越淡,直到完全被雨水冲去。
“中国佬,背着小上海,我们回家!”
天近傍晚时,雨终于停了,十五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组成的侦察分队,在丛林中艰难行走,没有了先前的欢声笑语,莫名悲伤萦绕在人们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