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闻其详。”程昱虚心求问。
“蒯良、蒯越,亦是智多之士。譬如王太师,亲逐裨将张超。闻曹太保,亲令护南蛮校尉击交(州)。良、越二人,必生心疑。当可窥破荆州之危。”
“原来如此。”程昱心生折服,又问道:“既如此,遗患何来?”
“委刘表以东南,并督交、扬、益三州,授人以柄,乃其一。”荀彧一语道破:“知‘辅车相依,唇亡齿寒’,二袁之祸,如利刃加颈,为求自保,刘表必生二心,首鼠两端,暗结汉中,不可为我所用,是其二也。”
见程昱无言。荀彧一声叹息:“此计,‘譬犹疗饥于附子,止渴于鸩毒,未入肠胃,已绝咽喉’。”虽能解眼前之危局,却也埋下长远之祸端。
“其实不然。”程昱忽笑:“此计,譬如刘景升,亦是‘疗饥附子,止渴鸩毒’也!”
第065章 独霸关东
闻此言。荀彧眼中忧思,一闪而逝。
蓟王曾言。荀彧之智,可与六大谋主,“贾李和优”、“八分田沮”、“四通才达”并列。甚至,比四通才达之荀攸,略胜一筹。奈何不能为蓟王所用。
程昱所谓,此计譬如刘景升,亦是疗饥附子,止渴鸩毒。
乃是言指:『反·假道灭虢』之计,虽点到即止。为荆州指明祸端之所在。刘景升依计而行,终为荆州消灾除祸。且又如荀彧所虑,委刘表以东南,并督交、扬、益三州,授人以柄,刘表骤起野心,不肯屈居人(曹氏父子)下;又知“唇亡齿寒”,为求自保,刘表必暗结汉中史侯,合二刘之力,战江东二袁。如此一来,骑墙之势成。刘景升,左右逢源,再不能专为甄都所用。即便如此,对曹氏父子而言,又何尝不是虚与委蛇,缓兵之计。先授以高官厚禄,甚至不惜授之以柄,安抚刘表。待曹孟德先攻灭吕布,得兖徐二州,再逐袁术过江,集关东数州之力,三灭荆州。独霸关东之势,成矣。
正因灭刘表,乃曹氏父子既定战略。故程昱才有此言。
昔晋大夫荀息,“请以‘屈产之乘’,与‘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于曹氏父子而言,授予刘表“并督交、扬、益三州,委以东南,惟其所裁”之高位,又何尝不是授以“屈产之乘”并“垂棘之璧”。时晋国攻灭虞国,从国库中取回垂棘之璧,又从厩中牵回屈产之乘。物归原主时,“荀息牵马操璧而前曰:‘璧则犹是也,而马齿加长矣。’”
垂棘之璧,完好无缺。唯一所憾,不过是马齿徒增罢了。晋一举灭虞、虢二国,却分文未动。宝马美玉,不过暂寄于虞国君,府库槽头罢了。
譬如此时,曹氏父子行事。虽假意,授刘表“并督交、扬、益三州,委以东南,惟其所裁”之高位。实不过虚名耳。且待攻灭刘表,尽得荆襄七郡。刘表一命呜呼。便是虚名,亦烟消云散。
荀彧之计,既为刘表点明二袁之祸,又为曹氏父子,觅得喘息之机。可谓,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