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途满眼,江流几湾,无情征雁,不飞滇南……”
暗夜于黎明之前,愈加漆黑如墨。孤独的狼嚎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抛向未知的远方。夜虽沉睡,却仍有许多的声音。虫鸣、叶动、青蛇在草丛中嘶嘶地穿行。火把发出烈烈燃烧的响声,俊马喷吐着粗气,扬扬蹄子。楚玉声凝神细辨这些轻微的细音,薛灵舟被狼的哀嚎勾起了一腔思绪,叶听涛则警惕地持着火把,并无所动。
一块木板自半空中掉下,发出一声巨响。楚玉声的耳朵正游移于唧唧的虫鸣,猜想或许是一只早出泥土的蛐蛐儿,蓦地被这一声响震了一下。叶听涛的火把向上一举,照出一间破旧的瓦房。早已摇摇欲坠的门板合扑在地上。
火把的光亮只能照到门口,里面黑漆漆的,毫无声息。叶听涛朝里看了看,道:“走吧。”向前走去。楚玉声正站在叶听涛的影子里,全身照不到光,她走到火把的亮处:“真黑。”她说。其余两人看了看她。
一团光焰向前移动着,差不多的房子,差不多的空无人烟,窗纸残破、门板好些的斜挂着,不然便不知去向。小院里的竹娄倾翻在侧,腐烂的庄稼已经没有明显的气味。空气中肆虐着的,只是被夜风冲淡了,但仍旧刺鼻的尸脓之气。
“这里还是跟我们走时一样。”薛灵舟道。
叶听涛点了点头:“这里离阴山最近,很早便没有人迹,只是上次我们侥幸得胜,并未破去脓尸形成之法,否则也无此死灰复燃之事。”
“是以这次仍须小心。”薛灵舟道。想起与叶听涛等几人硬闯阴山,仗着一身功夫强行攻破之事,不觉对应允楚玉声同行后悔起来。他向她走近几步,在她背后护着。楚玉声并未察觉,只是跟随光影移动脚步。
空村并不大,三人不久便走到了村子中央,四周房屋百余间,都是破败经年的景象,甚是凄凉。薛灵舟渐渐发现那到处都有的尸脓之气并非源自哪具尸体,而是脚下的泥土所发。地上各处都散落着些沾满泥垢的农家物事,他忽然道:“大哥,这里便是上次一战中江离葬身之处吧。”
叶听涛一呆,一步刚要踏下,不觉抬脚:“是这里?”
“确然无疑,江离陨命之时,我一直在他身旁。”薛灵舟道。
“你将他葬了?”楚玉声忽然问。
“……”薛灵舟眼神一颤,“他化为脓水了。”
叶听涛默然,望着脚下土地,半晌,躬身一拜。薛灵舟垂头不语,也默默一揖,起身正要说话,楚玉声道:“噤声。”薛灵舟一惊,与叶听涛对视了一眼,叶听涛也不解其意,两人一起望着她。
楚玉声微微低下头,闭上双眼,屏息静听了一会儿,道:“有声音……孩子的哭声。”
薛灵舟道:“孩子?怎会有孩子?”叶听涛和楚玉声都没说话,楚玉声又听了一会儿,向村子的北边走去。叶听涛和薛灵舟当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