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清的双眼突然被一层阴影覆盖,又旋即褪去:“他……他被罚之前,也已在云栖舍,想是知道吧。”
楚玉声望着她:“他从小便宠爱你,如今也是一样。”
渊清脸颊微微一红,又恢复苍白:“不过是些红尘往事,师父是不会再接纳他了……”
楚玉声幽幽地道:“一直到今天,咱们也都活在师父的手掌下……师父要杀薛灵舟,无论如何也是杀得,是吗?”
渊清黯然道:“玉声,我虽然是第一个亲手接到你信的人,但这件事,我并不能做主……”
楚玉声道:“若非我一意相护,薛灵舟早已死在途中,可是我始终弄不明白,我只是想将那件事彻底结束而已,何必要斩尽杀绝?”
渊清道:“……玉声,师父若要斩尽杀绝,你和薛灵舟根本上不得落霞山。”
楚玉声忽然有些愤愤:“是啊,她一直便是这样,想杀的时候就杀,想放的时候就放,小的时候,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恼了,我便是得受着她,永远不得安宁?”
渊清道:“师父和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人,她的苦衷你并不知道。”
楚玉声颓然摇摇头,不语。
渊清望着她:“……我知你只是想要安宁,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此事已了,你难道便以琴师身份一直留在薛家?你能嫁给薛灵舟吗?”
楚玉声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便如一朵红花忽然枯萎:“嫁给他?……自然不能。”她道。
雁回舍外的平台上,已有些男女弟子,蓝衫绿衫,都搬了琴桌,捡些好位置坐了。山中清晨最是灵秀,是弹琴的好时分。另外一些弟子抱着琴,准备去舍外修炼。薛灵舟前一晚借宿于空置的弟子舍中,一夜早春寒冷,好不容易天亮了,他听到山顶之处传下的琴音,便清醒过来。
这便是馆主的传音吗?他想。雁回舍处山腰以上,这琴音要传到山脚,还需很长一段路程,竟能不断,当真神乎其技。回思云栖琴师功力,似乎与这馆主相比又有不及。他起了身,拿了乌鞘剑,走出门外。
舍中弟子抱琴而过,遇见他都点头示意,有些还微微含笑。薛灵舟不禁想:这雁回舍中弟子果然又比风舞舍中好一些,我瞧那风舞舍中弟子都弹琴弹得入了魔一般,问路还需连问三人才有一个回答。看来琴艺渐进,性子也都会儒雅些。殊不知这潇湘琴馆中自雁回以下,弟子尚未尽知琴中技艺,未达浑然一体之境。山中无事,日夜修炼,自然有些出神不答之事,却与性子无甚关系。
这时昨日引他入雁回舍的一个绿衫女弟子走到他身前笑道:“公子这么早便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