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晓天饶有兴味地挥挥扇子:“易楼岂会如此小气,为这一个小小女子就坏了大局?”孙莹闻言有些恼怒,看了他一眼。此时只听西厢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叶听涛的身影在门后出现的一瞬,眼神与孟晓天相触,如两颗宝石神光似剑,锋芒犀利。孟晓天微微一笑,拱手道:“久闻大名,这一见还真不容易。在下孟晓天。”
叶听涛走到院中,楚玉声见他身上穿着自己在陆吾镇所赠的那件淡蓝色长衫,与他甚是相称,更添几分儒雅之气,思及玉姑方才所言,目光不禁一动。
叶听涛看了看院中几人,向孟晓天道:“不知尊驾前来何事?”孟晓天用折扇指指孙莹:“我要去易楼,得了钥匙一把,特意前来与众位分享,否则赤手空拳想要见到那朱楼主,只怕没那么容易。”
“你说她是钥匙?”楚玉声道。孟晓天微笑道:“姑娘果然聪明。有她带路,可免去麻烦不少,岂不是美事一桩?”楚玉声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说……”孟晓天凝望了她一眼,:“昨日既出了手,再避也不过是欲盖弥彰,此事并非我意,不过,又有何妨?”
楚玉声一怔,只听他又道:“这扬州易楼乃是武林脉络之枢,与其各自为阵,不如同路,也可互相照应。”说到后半句时,目光已转向叶听涛。
叶听涛不置可否,只是听二人交谈中已甚熟稔,便望了望楚玉声。楚玉声虽不知孟晓天底细,但于他透露薛灵舟下落一事始终甚是惦念,一思量,便向叶听涛道:“孟公子为救我一命而不惜违背自己的立场,想来亦无相害之意,况且薛公子的下落他亦知一二,不如……”
孟晓天微笑道:“叶大侠,你瞧,楚姑娘言中症结,我虽不知道她兄长确切在何处,但因旁观之故,也了解一些情况,必要时,自可告诉你们。”
叶听涛心中稍一权衡,转首向玉姑道:“既是如此,不知玉姑可否让他二人在此歇宿一晚?明日一早我们便即启程。”
玉姑笑道:“可以可以,叶公子一句话的事,我瞧这孙姑娘也喜欢,稍后我去收拾两间屋子,倘若今夜与白面罗刹对上了,人多些也不怕捉不住他。”孙莹看了她一眼,玉姑走到她身旁,向孟晓天道,“孟公子,我瞧孙姑娘身上怕是有伤,我带她去房里看看,怎样?”
孟晓天一笑:“自然可以,夫人喜欢她,待事了结,我再将她带回来给你当儿媳便是,只不过眼下你就是想放了她,她也不会走的。”阳光下他一身华衣甚是潇洒,孙莹脸色惨白,只是不语。玉姑道:“公子说笑了,我并没有儿子。”众人听她语气忽然转冷,不禁一怔。玉姑也不再说,拉了孙莹的手,与叶听涛等以目示意,便即离去。
孟晓天望着玉姑与孙莹的背影,折扇轻摇,眼中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院中只剩下他与叶听涛、楚玉声三人,这时叶听涛走前几步,道:“孟公子,可否问一句,你去易楼所为何事?”
孟晓天收起折扇:“我只能告诉叶大侠,我并不是你的敌人,也不来打碧海怒灵剑的主意。倘若你信我,咱们便就此同路,方才也多谢你给我这个面子,否则倒要叫那‘步莲金钗’看笑话。”
叶听涛凝视着孟晓天双眼,只觉清澈如同静无波澜的湖水,语气又甚诚恳,沉默了一会儿,颔首道:“不必言谢。”孟晓天微微一笑:“好说。”楚玉声见两人并未起什么冲突,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待叶听涛回房后,她又看了一眼孟晓天。孟晓天知她心中所想,微笑不语。这日白天方宅之中并无甚事,玉姑又清出了两间空房,各人养精蓄锐,只待夜幕降临而已。
方家正房檐下有一窝雏燕,不知是何时来的,第一次为人注意,或许还是因为燕子拍打翅膀的声音。啁啾轻语渐生,合着东厢古雅的弦音,别有韵味。房中有些阴暗,因终日不开房门,铜香炉中袅袅青烟盘旋而上,整个屋子都有些朦胧不清。
玉姑的丈夫睡在里间,布帘沉沉地垂着,里面没有一点声响。孙莹坐在小隔间里,强撑许久之后,她终于有些支持不住,伏在桌上。举手间摄人魂魄的金钗挂珠垂在耳畔,孙莹蹙着眉,回想起孟晓天折扇招式,总觉似曾相识,但又说不出在哪儿见过。那扇骨一拍看似轻巧,却直透五内,郁结不化,此时更加的发作起来,她只觉得喉头有些发甜,心口如有一把大锤一下下敲击,几乎坐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被推开。孙莹微微抬起头,望见玉姑的裙摆在跨入门槛时翩然而动,心中便是一松,又将脸颊埋在臂弯里。玉姑叹了口气,走到她背后,将手掌抵住她背心,运起内功,助她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