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你的父亲,在洛阳。”叶听涛道。
楚玉声笑了一下,却笑得很苦涩:“父亲?……在我心里,他只是一个永远不来看我的影子,当我看见他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他是我的父亲。我一直是一个人……”她气力不足,说得有些断断续续,在那深陷的神色中,又有刻骨的漆黑痕迹,背影重叠。
“楚姑娘……”叶听涛忍不住打断了她,可是他却又知道,这些话,除了对他,她没有任何人可说。
楚玉声轻轻地吐了口气,几乎分不清是呼吸还是叹息:“这些天里,我总是在想,或许我一闭眼睡下去,就不会再醒过来……如果真的那样就好了,活着真累,比死难很多……”
“你不要这样想,灵舟的死……谁都没有料到。”叶听涛望着她的模样,内心深处竟会觉得慌乱,“等你的伤好了,一切都能再行计议。”
楚玉声闭上双眼,眉心微微蹙起:“我知道,对不起……对你说这些无聊的话。”
“你若是想说,就说吧,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叶听涛等待着她是否还会有回应,过了片刻,他起身,将床帐解开,雪纱落下,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走进香房之前,沈莫忘问了胡梦姬一句:“凤夫人今年多大了?”胡梦姬吓了一跳:“沈谷主,问这个干什么?”
沈莫忘笑道:“问问清楚,下手方便些。”胡梦姬对她的脾气已略有了解,便也不着恼:“这个啊,得问大当家的自己,听说她十多年前便开始管理易楼的大小事务了,总该有三十多了吧?”
沈莫忘道:“三十多?……看着不像,她该不是十岁就来易楼了吧?”胡梦姬笑道:“这话留到大当家的面前说,比说给我听好些。”沈莫忘道:“到她面前又何必说这个?”
胡梦姬一笑,掀开织锦垂帐,向里道:“沈谷主来了。”房中传来玉簟秋的声音:“请进。”胡梦姬待沈莫忘进了屋,将房门关上,自守在门外。
熏香缭绕,沈莫忘素雅的身影在这华贵的香房中显得有些单薄,凤栖梧坐在妆台前望着她,依旧含着高高在上的笑意:“沈谷主妙手绝世,自己怎么却是素面朝天?”
沈莫忘放下手中锦缎包裹,笑道:“所为不同,我终年住在世外之地,也无心于此,只不过凤夫人费了这么些周折把我弄来,也不该是只为了一张脸吧?”
“哦?”凤栖梧锐利的目光盯着沈莫忘:“沈谷主可真是快人快语,果然是我们这些世俗之人太过蒙蔽了。”
玉簟秋看着沈莫忘将手中的锦缎包裹打开,向凤栖梧道:“姐姐,难道你请沈谷主来还有别的目的?”锦缎落下,露出里面的一把砂壶。
凤栖梧沉默了片刻,站起身,绸裙自椅上行云般滑落:“不是有别的目的,是只有那个目的。我凤栖梧就算没有一张脸,也一样能做易楼的当家。”玉簟秋微微一惊,沈莫忘却笑道:“有颜似玉,说话做事都更方便,古来就是如此。”她举起手中的砂壶,“这个东西是我在浣纱谷中闲来无事做出来的,送给凤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