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偷袭倒有成功的可能,但萧雨飞现在已知她指甲上染有剧毒,又怎会被她划中?却也惧她手上有毒,不敢接招,只是小心闪避。卖花女出招迅急如风,纤纤十指幻出满天指影,虚虚实实,假假真真,招招划向萧雨飞的要害之处。但萧雨飞从容避开,她竟连他的半片衣袂也未沾到。蓦地,咽喉处一暖,一柄暖玉箫已指在她的咽喉!萧雨飞只出了一招,简简单单的一招,她已不敢动弹。
那边花溅泪身形一纵,双手牵起裙角,已将那电闪飞来的数十枝鲜花尽数兜在了裙中。她抬起卖花女扔在地上的竹篮,将鲜花放回篮中,微笑道:“这么美的花,丢了多可惜。给,我只买一枝白的,一枝红的。”萧雨飞也将指在她咽喉处的玉箫收起,将一串铜钱放在她篮中,笑道:“这是花钱,一枝十文,两枝二十文。”卖花女不由自主地接了过去,怔怔地不知说什么才好,二人却已携手离去。
又是一个夜晚。那黑衣人又在月下赏花。只是他身边已只剩一个少女相伴了。那另一个少女呢?怎么不见了?这少女依然捧着金樽,脸上却没有了昨日那迷人的微笑,有的只是惶恐、畏惧之意。黑衣人并未回头看她,却道:“绿莺,你冷么?”
绿莺惶惶不安地道:“不,奴婢不冷。”黑衣人道:“那你怎么在发抖?”绿莺一惊,语无伦次地道:“没,奴婢没,没发抖。”黑衣人道:“你不必骗我!我知道,你是为绿眉的事害怕是不是?你心中一定很恨我!”绿莺脸色惨变:“不不,少主……”
黑衣人挥挥手,道:“你不必否认,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清楚。”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已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绿莺,她已连酒樽都端不稳了。目中闪过一丝刻薄而恶毒的笑意,道:“你一定在心里骂我凶残薄情是不是?你一定在哀叹伴君如伴虎是不是?你一定在咒我早死是不是?”他一句比一句冷峻,一句比一句紧逼。
绿莺手中金樽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双膝一软跪了下去,颤声道:“奴婢岂敢!”黑衣人道:“哦,这么说你不是不恨,只是不敢?”绿莺道:“不不,少主,奴婢没有……”黑衣人冷笑道:“哦,这么说是我错怪你了?那好,你说绿眉她死得冤不冤?”绿莺勉强道:“不冤。”黑衣人道:“她该不该死?”绿莺垂首道:“该……死!”
黑衣人道:“看来我倒真错怪你了。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你把那盒子送去如何?”绿莺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哀声道:“不不,奴婢不敢担此重任……少主,你,你饶了我吧……看在奴婢服侍了你两年的份上,你饶过我吧!”
黑衣人却忽地笑了,面具后的双眼也露出柔和之色。他喜欢看柔弱的女人拜倒在他脚下,向他哀告,他喜欢这种征服,这种权威。柔声道:“绿莺,你起来吧!我逗你玩的,你怎么就当真了?”他温柔时,连声音都那么温存体贴,别具魅力。绿莺却仍不敢起来。他便双手扶起他,笑道:“其实,象你这么胆小软弱的女人,只合陪我玩乐,真要让你去做那件事,我还不放心呢!”
绿莺惊魂稍定,低声道:“多谢少主开恩。”黑衣人正要说话,忽然又似感觉到了什么,道:“你先退!”绿莺如蒙大赦,慌忙退下。她刚离去,黑暗中就缓缓走出一个青巾蒙面人来,道:“少庄主,你找我?”
黑衣人对这人态度倒极好,笑道:“不错!其实,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有什么事的。你上次给我的消息没错,只可惜马家四蜂办事不利,没有拿到那张名单,而我又去迟了一点,故而劳而无功。这一次我只想问你,那个跟萧雨飞在一起的白衣女子是谁?”
来人道:“我不清楚。听萧雨飞说,那女子姓花,叫花溅泪,字解语。”黑衣人道:“花溅泪?字解语?好名字!真是名副其实的比花解语,比玉生香。她可是萧雨飞从梅谷冷香宫中带回来的?”来人道:“好象是的。”
黑衣人道:“她的武功怎样?”来人道:“也不清楚。她从来没在我面前出过手,但想来武功不会太高。”黑衣人笑道:“不,你错了。她的武功很高,尤其是轻功,甚至已胜白无迹。今下午她虽只露了一手,我却可断定她的武功与萧雨飞不相上下。”
来人诧道:“哦,你准备怎么办?”黑衣人不答反问:“萧雨飞既已去过梅谷,可见萧威海已准备让他涉足江湖了。昨日酒楼上他一招便镇住了程傲然,实是我心腹之患。你可知他最近有何行动?”
来人道:“他准备去苏州。其实,以少庄主的聪明,你应该知道他此去苏州是要干什么。今下午的事你也都看在眼里了,他与那花姑娘……”黑衣人身子一震:“莫非他要去月家退亲?难道萧威海也答应了?他就不怕退亲可能引起的后果?”来人道:“不错!萧威海是过来人,他与欧阳绿珠的事你也清楚。你说他会反对么?而怕这个字,他们萧家的人根本从来就不认识!”
黑衣人默然半晌,笑道:“这一下可有好戏看了!月家,也不是好应付的。人生如棋局,萧雨飞他这一步走错,只怕会全盘皆失。”
月上柳梢,已快二更。花溅泪坐在桌前,就着烛光,在绣着一件东西。忽然她似听到了什么,忙将所绣之物藏了起来。门开了,萧雨飞走了进来:“怎么,语儿,还没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