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苍白。只见眼前这原本健壮的身体竟无一处好的,布满各种可怖伤痕,十个手指更是血肉模糊,指甲一片也不见了。丁灵儿吃了一惊,失声叫道:“小姐,我从来没有见过身上有这么多伤的人——”月丽人咬着嘴唇,星眸中慢慢泛起了泪光。萧雨飞生平第一次在两个女子面前赤裸全身,甚觉狼狈,却无力动弹,只得紧紧闭上了双眼。
月丽人仔细地拭净他身上血污,再一一敷上伤药。只见他的脸不停扭曲,双眉紧皱,身子微微颤抖,却没发出半点呻吟,只沉重地呼着气。丁灵儿怔怔地看着他,眼中露出敬佩之意。
月丽人给他喂下几粒内服的治伤灵药,小心翼翼地给他穿上内衣,再把他散乱的头发梳好,用簪子别住。最后轻轻抱起他,将他放在柔软宽大的床上。
萧雨飞就如睡在云堆里了,可周身剧痛附骨之蛆般折磨着他。他早已疲倦到极点,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月丽人呆坐在床前,凝视着他的脸,眼中爱恨交织,却是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厚重的石室门猛地被推开,月凌峰赶了过来,皱眉道:“二妹,你在干什么?他对你早已恩断情绝,你难道还不死心?我是奉了爹的命令行事,你还不快走,别碍了我的事。”
月丽人怒道:“爹什么时候叫你杀他?若非我及时赶到,咱们得到的就不是供词而是一具尸体了。”
月凌峰冷哼一声道:“你知道什么?刚才他故意激怒我,只求一死,说明连续几天的严刑拷问,他已经熬不住了。我再耗上点时间,何愁他不招。我用分筋错骨手假装要杀他,只不过是为了逼萧石出手。你不要再闹了,现在不是顾念儿女私情的时候。”
月丽人道:“谁在顾念儿女私情?哼,我看你分明是心存嫉妒,欲泄私愤。那贱人现在就在你的房里,她知道的机密最多,况且又乃女流之辈,若向她逼供,只怕会省事许多。爹偏偏不肯动她。直是奇怪,爹什么时候怜惜起咱们聚雄会的死对头来了?我们早有密报,宋问心和李啸天他们,已有意另立幻月宫主,她的身份,已不那么重要,她的生死,已无关大局。对了,那贱人长得很像爹密室中那副画像上的女子,爹莫不是爱屋及乌?”
月凌峰道:“我怎么知道。其实,你也明知她活不了多久了,又何必苦苦相逼?她不欠我什么,我对她早已死心。萧雨飞却欠你的,所以,你虽对他已死心,却不甘心,是么?但爹的吩咐,你还是听从的好。”
月丽人道:“我来领萧雨飞,也正是奉了爹的命令。以后你不能再到这里来。他的事从现在开始由我负责。你若不信,问爹去。”月凌峰怒道:“你——”他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情绪,意味深长地道:“不错,这次我应该让你。因为你立了大功。若不是你,我们又怎能抓得到他?”一跺脚,转身出了地室。
月丽人看着昏睡的萧雨飞,脑中转过诸般念头。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冷笑,起身出了地室。
月凌峰房中,花溅泪正闭目凝思自幼所习的相思断肠剑法,只觉经过这半年多的剧变,对这套剑法的奥妙又有了新的领悟。忽听环佩声响,月丽人推门而入,微笑道:“妹妹,姊姊瞧你来了。你看这是什么?”打开了手中的一方白绢。
花溅泪本不想理她,却忍不住看了一眼。只见绢中包着十片大小不一、染有血迹的半透明的东西,变色道:“这是什么?”月丽人敛去笑意,缓缓道:“指甲,从活人手指头上拔下来的指甲!你可知这十片指甲是从谁手上拔下来的吗?”花溅泪神情一震,失声道:“难道是他?”
“不错,是他!”月丽人一字字道:“你可知道,就在你在这屋里自在享乐的时候,他却在地牢刑堂里受苦?”花溅泪只觉脑中轰地一下,喉头发涩:“他,他现在怎样?”月丽人冷峻地道:“暂时还没死,不过离死也差不多了。”花溅泪脸色苍白,良久才道:“是为了逼他说出他掌握的秘密,还是为了——我?”
月丽人道:“两者都是。我大哥今生最恨的人就是他。现在他落在了他手里,结果会怎样,不说你也该知道。”将白绢包好,塞在她手中:“你留着做个纪念吧,你好好想想,如果他是我丈夫,他还会落到这步田地吗?他是被谁一步步害成这样?”
花溅泪双手直颤,忽地站起身来:“地牢在哪里?送我去!”月丽人道:“你这是何苦呢?地牢里阴暗潮湿,你的身子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