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留醉遂岔开话题:“你知道么?我们在江南险象环生,幸好你父王吉人天相,诸事逢凶化吉。云翼大营那么多人,凭你父王几句话,竟自甘归顺,使江南百姓和朝廷免于战火,唉,我真不敢回想那几日,如此千钧一发,悬于一线!”
“好兄弟,多亏有你!父王早已写了信,若不是你在江宁,只怕父王会有损伤。”郦逊之紧紧握住江留醉的手,只觉心内惭愧。幸有江留醉陪伴在旁,父王才顺利回来,郦逊之明白这其中的艰难险阻,也就更难起心要执行皇帝的命令。
忠义难两全,他苦笑这抉择来得太快,在他尚未建功之际,就已逼他将天平倾向一端。
“没什么,王爷也是我的义父,我只是做我该做的。”江留醉生硬地说着,苦恼该如何把真相告诉郦逊之。这一路回京,他没有和郦伊杰讨论过这个话题,两人刻意回避着他的身份难题,仿佛在江宁说出的那一切,只是为了救人而编织的谎言。
江留醉相信,在适合的时机,郦伊杰会告诉郦逊之所有的故事,这是做父亲的权利,他不能提前捅破那层窗户纸。
最大的幸福是,他父亲是郦伊杰而不是那劳什子先帝,更美好的是,郦逊之成了他血脉相连的兄弟,江留醉觉得老天对他太过厚爱。他几次忍住脱口而出的冲动,只挑这一路来惊险的事说给郦逊之听,与兄弟慢慢分享。
郦逊之心不在焉地听着,心中满是矛盾痛苦。回想相识相交的那些片段,江留醉一直毫无保留地倾出了热情,把他当最好的知己相待,待他的父亲如生父。
他却在犹豫要不要下手一刀,未免太过无情。想到这里,郦逊之越发自愧。
江留醉停下来,看出郦逊之心思游离,皱眉问道:“逊之,你有心事?”郦逊之掩饰地一笑,摇头道:“许是太累了,昨夜知道你们回来,又没睡好。”
“我知你辛苦,领兵迎战燕家军,换作是我,肯定累得爬不起来。”江留醉说道,闭目遥想战火纷飞的情形,心中战栗,“我听闻你在打仗,恨不得冲回来陪你决战沙场,好在虎父无犬子,你赢得真是漂亮。”
“不,要不是父王制住了燕家军的后方,我可能没命见你。”郦逊之真诚地朝他拱手,“还是要多说一句谢谢。”
江留醉从位上弹开,逃也似地躲在一边,笑嘻嘻地道:“呀,你又客套,老不拿我当好兄弟。真正的兄弟,哪会这般生分?再说,这都是王爷的功劳,我这个虾兵蟹将不敢揽功。”他说完,大咧咧地坐回原处,又说起在灵山的见闻,眉飞色舞。
要刻意忘却两人间亲密却疏远的关系,江留醉只能不断夸张地说笑,仿佛一个深深的笑容就能抚去等待的痕迹,让自己融入到即将到来的天伦之乐中。等郦伊杰和郦逊之深谈后,他就能得到真正的亲兄弟,江留醉神往那刻的美好,他可以多拥有一个亲人。
他不时细看郦逊之眉梢眼角,心里偷偷地喜乐。
郦逊之听他说起灵山三魂,微笑道:“可惜了,你却有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未曾目睹,四大杀手刺杀皇帝,被失魂一人阻拦,那真是十年不遇的大战。”
失魂以一人之力独斗红衣小童牡丹芙蓉,江留醉瞪直了眼,从位子上猴儿般跳起,拉了他急问:“什么?竟有这等事?我……我真该随非花一同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