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座在床沿上煞费踌躇,不知如何处置这两个女子。这小雅可以丢下不管,任她自生自灭。但小静却是金鞭韩龙的女儿,这一走岂不将她害了。心念疾转,已经有了主意。一把将小雅从床上提起,双目逼视,脸上现出一丝怪笑。说道:“小骚货,太爷就要走了。念在你方才曾救了我一次危难,太爷给你解开穴道。乘现在何绣凤那妖妇还没有回来,马上逃走。逃得远远的,莫让她撞上。”说罢出指连点,解开小雅的穴道。
小雅从天赐的手中挣脱出来,仍难掩畏惧之意,远远退到墙角。说道:“谁听你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逃走?倒是你,现在不逃,等师父回来,想逃也逃不脱了。”
天赐笑道:“小骚货,谢谢你的关心。太爷也不能含糊,临去之前,给你两句忠告。何绣凤回来,一定会查问此事的缘由。我是如何逃走的?你二妹被谁杀死的?那时你如何回答?”小雅道:“这都是那小贱人做的好事,与我无关。师父问起我实话实说就是。”天赐大笑道:“你能实话实说,你三妹却不会实话实说。自然将此事全推到你头上。你说说看,你师父是信任你还是信任你师妹。而且你现在安然无恙,你师妹却被你制住了穴道。就算何绣凤不查问,也能明白是谁干的。”
小雅惊得脸色煞白,暗想师父确是对小师妹喜爱多些。嗫嚅半晌,忽然问道:“她不是你的仇人吗?你为什么不杀了她?”天赐目光落在小静身上。见她瑟缩在墙角,一付惊恐不安之态,天赐大为不忍。当着小雅的面,唯有狠下心肠,说道:“杀其父复杀其女,非李某所忍为。这小丫头我另有办法制她,最好让何绣凤替我下手。嘿嘿!这是个好主意。”
小静又惊又怒,骂道:“你这个恶贼,好歹毒!”天赐笑道:“多谢小静姑娘夸奖,李某愧不敢当。”忽然脸色一变,说道:“何绣凤回来了,我不能再耽搁。小雅姑娘,我话已经说到,走不走你自己拿主意。”抓起桌上的包裹,窜出门去。小雅大惊失色,左思右想,终于还是不敢留下来。也急奔出去,钻入茫茫夜色之中,消失了踪迹。只余下室内的小静姑娘,孤零零倚在屋角,心中又惊又怕。
过不多时,门外脚步声响,天赐负手踱入室内。他方才用计将小雅诓走,心中正在得意,脸上笑容可掬。走到小静面前,一时打不定主意,如何向她解释。小静心中惧怕,天赐的笑容在她眼中也变了味道,有点象是狞笑。她惊呼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你要干什么?”
天赐心中忽然升起一个顽皮念头,邪笑道:“小静姑娘,你这话问得多笨。我要干什么,难道你猜不出来?”小静更惊,想跳起来逃走,却因穴道受制,无法移动分毫。口中叫道:“你这恶贼,你不得好死。”天赐忍不住失笑出声,抚摸自己的脸颊,问道:“我这个样子,真的很象恶贼吗?”小静惊惧稍减,怒火又升,叫道:“你不是恶贼,谁是恶贼?你杀了我爹爹,杀了我二叔。你这个衣冠禽兽,我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今天不幸落在你手里,我也无话可说。你杀了我就是。”
天赐脸色一正,说道:“你父亲就是金鞭韩龙吗?”小静冷笑道:“你终于想起来了,难得难得!”天赐苦笑道:“小静姑娘,令尊不是我杀的,而是你那狗屁二叔。他见利忘义,残害结义兄长,罪不容诛。我已经亲手将他处死,算是为令尊报过仇了。唉!令尊说来也是因我而死,我非常抱歉。”
小静怒道:“谁信你胡说八道。你杀害我爹爹和二叔,证据确凿,不容你狡辩。你把罪责推给一个死人,真是阴险毒辣。我二叔与爹爹情同手足,比亲兄弟还要亲。他会杀害我爹?你说谎也不会说。”
天赐道:“我如果真是杀害令尊的凶手,我会与你说这些废话吗?一刀杀掉你岂不是一了百了。你说的证据确凿又是什么证据?不过是官府中人为推卸责任编撰出来的。你如果想弄清真相,可以去找一个人问问。出事那天,路边茶棚中有一个卖茶老者始终在场。事情的经过他清清楚楚。”
小静听他侃侃而谈,所言有几分道理,心中略略相信。说道:“那好,你将我放了。与我一同回老家一趟,找那卖茶老者当面对质。”天赐摇头道:“你不能回乡,你的穴道更不能解开。”小静冷笑道:“看看,你不敢找人对质,证明你讲的全是谎话。我差一点让你骗了。”
天赐道:“小静姑娘,你知我为什么不解开你的穴道?为什么要将你师姐诓走?”小静大为不屑,说道:“还不是对那小妖精心存感激,要救她一命。你还能有什么好心。”天赐道:“不是救她一命,而是救你一命。你杀了师姐,背叛师父,何绣凤决不会饶你。如果我现在放你逃脱,你一走了之,何绣凤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闻香教势力庞大,你一个弱质女子,武功平平,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现在就大不相同了。你大师姐一走,你就可以将过错全推在她身上。就说是她杀了二师姐,将我救走。何绣凤肯定深信不疑。你可以安心留在她身边,将来另谋脱身之策。”
小静姑娘静静听着,脸色渐渐缓和,又有几分相信。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我素不相识。方才我几乎将你杀死,你不记恨吗?”
想起半年前的往事,天赐心中一痛。叹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与令尊却与一段交情。这段交情虽然短暂,但他是个有血性讲义气的好汉子。虽只片言之交,我已将他当作好朋友了。”小静听天赐提及父亲,双目泪光隐现。哽咽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天赐黯然点头,说道:“就冲着这段交情,我不能不救你,不能对不住令尊。我称令尊为韩大哥,你也该叫我李叔叔。将来你如果有什么心愿,李叔叔一定为你尽力。可是现在我自身难保,一切全要靠你自己了。记住我刚才的话。先留在闻香教,等待时机,另谋脱身之策。回家侍奉老母。她一定日夜悬念着你。还有,回乡之后别把你二叔的丑事对外人讲。他已经以死抵罪,不能让他的后人也承担过错。”
小静忍不住放声痛哭,半年以来的委屈苦楚一时全倾诉出来。哽咽道:“李叔叔,我相信你。我会照你的话去做的。”天赐心中大慰,拍拍她的肩头,说道:“好姑娘,这样我就放心了。何绣凤那妖妇马上就会回来,我应该走了。小静,多保重。”说罢转身欲走。小静道:“李叔叔,不,李大哥。你年龄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叫你李大哥好吗?”天赐停住脚步,笑道:“李大哥就李大哥好了。唉,白白矮了一辈,这亏吃得可真不小。”向小静扮了个鬼脸,跨出房门,消失在夜幕之中。
小静此时对天赐已经深信不疑。天赐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小静心中又是兴奋又是伤感。兴奋的是得知父仇已报,又结识了一位李大哥。伤感的是才一结识便各奔东西,不能有片刻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