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雪不由轻“啾”一声,道:“诸葛师兄好眼力,怎的便知雕雪的心思了?”
孔明此时亦微叹口气,暗道:我与她自投入刘备的军中,便连番剧变,征战南北,再无复往日隆中岁月的宁静,她又怎惯此军旅生活呢?她的心思,我又岂会不知,但师父他老人家既料到她是三分天机大势格局中人,须于此历练,她的本命又怎可与天势相抗呢?
孔明心中转念,便向雕雪轻声道:“雕雪师妹性好清幽,十分留恋卧龙岗与师父朝夕相对的岁月,于此征战军旅生活,自然感到迷茫了,但据师父所判料,我与师妹的本命,皆与天机大势不可分离,如此又怎可抗拒呢?师妹宜放开心怀,勇敢面对。”
雕雪一听,忽然明白,孔明之所以带她同赴江东,目的为了趁机对她开导慰藉。她心中不由一甜,迷茫之感消去了一半,却不禁含羞带笑的冲口而出道:“虽然如此,但这等军旅生涯何日方了?我……师哥……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清静无为,随心所欲畅游山水?”
孔明一听,不由亦微叹口气,暗道:此点连我自己暂时亦难参悟,师父留下的锦囊,着我于五十四岁之时,才可开启,则莫非目下的军旅生涯,尚须历二十八年么……但这是事涉天机的本命之秘,孔明自感尚未参透,因此他亦绝不会向任何人泄露。他轻声向雕雪安慰一番,便着她先去安歇,他自己留在静室,仔细思忖明日孙权见面时的应对细节,孔明深知,明日的见面,将是一场比战场兵将厮杀更艰苦的心血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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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鲁肃亲到馆驿,迎接孔明赴孙权的议事堂见面。
雕雪因仅是刘备的客人身分,不便赴会,因此留在馆驿中。
孔明随鲁肃到桑郡城孙权的府衙,又径直的进入孙权的议事堂,但见江东人才英杰,均已聚集一堂,二十多人,自张昭、顾雍等以下的所有东吴大臣均在。
鲁肃向众人引见见了孔明,孔明与众人一一施礼相见,然后施施然的坐于客席。
孔明刚坐下,张昭便首先发话道:“张昭乃江东微末之士,久闻先生高卧隆中,人称卧龙先生,又自比管、乐,未知有此事否?”
孔明道:“此乃民间过誉之解而已。”
张昭却并不放松,立刻借题发挥道:“龙之卧,可一飞冲天;管仲、乐毅,皆为主创立大业英杰也,但先生蒙刘皇叔三顾茅卢,出山匡扶,新野之战,却被逼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走夏口,几无容身之地。我以为刘皇叔未得先生之前,尚胜得先生之后,难道管仲、乐毅之能,是如此低劣的吗?恕我直言,幸勿见怪。”
孔明一听,心中不由微微冷笑,暗道:张昭乃孙权的首席谋臣,若不先将他的嘴堵住,余者岂能慑服?于是便从容一笑,道:“诸葛亮无德无能,新野一战,仅可以数千弱兵,吓退曹军十万雄师;新野二战,亦仅以万余劣势,勇抗曹操百万雄兵,一场奇火,烧得曹军鬼哭神号,战战兢兢,不敢轻进。我军将士,亦能英勇奋战,致赵子龙百万军中救小主,张翼德一人喝退曹操十万兵众之壮举。刘皇叔仁义为怀,宁舍江陵,日行仅十里,携十万百姓逃难,如此胸怀,天下谁可比拟?胜负乃兵家常事,而贵在胜而不骄,败而不馁,终能成大业。若以此等之人,不为其主谋安定,先求自保;夸夸其谈,无人可及;临机应变,却百无一能!这难道是忠心护主之人吗?”
孔明一轮唇枪舌剑,把张昭刺痛了,不由作声不得,心中隐隐作痛,十分难受。
此时,孙权帐下的第二位谋臣顾雍,见张昭被孔明的雄辩慑住,他并不服气,随即道:“请问先生,今曹操雄兵百万,拥将千员,虎视先生江夏,先生以为如何呢?”
孔明呵呵笑道:“曹操之军,不外是袁绍旧部如蚁聚之兵,刘表荆州乌合之众,集合而成,就算数百万之众,又何足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