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宽阔的水面,柳如梦忽然想起了跟吴秋遇一起在定情岛的情景,不禁脱口叫道:“一心哥哥,你看!这里的水面虽然宽阔,却比海上平静多了。”曾可以还以为是柳如梦被他感动,心情太好所以叫他“怡心哥哥”,于是上前将柳如梦揽住。柳如梦仍然陶醉在幻想之中,把曾可以当成了吴秋遇,没有挣脱,也没有拒绝,反而顺势依偎在曾可以的怀里。曾可以只道是柳如梦心里接受了他,无比兴奋地享受着这一刻。这时,又听柳如梦说道:“一心哥哥,你觉不觉得这里跟定情岛有点像?”“定情岛?”曾可以当即愣住。“像不像啊?”柳如梦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惊觉站在自己身后的不是吴秋遇,而是曾可以,而且自己还被他揽在怀中。柳如梦惊慌地跳了起来,两手用力一推,从曾可以怀里挣脱出来,红着脸说道:“公子,你……”曾可以没想到柳如梦忽然会有这样的反应,尴尬地看着她说道:“我是怕你……怕你落水,所以才……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柳如梦低着头不敢看他,轻轻摇头道:“不,没有。咱们回去吧。”说完,便转身跑走了。曾可以愣愣地望着柳如梦的背影,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卢夫人的住处,柳如梦便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卢夫人恰好看到了,觉察到柳如梦的情绪有些不对。曾可以轻轻拍着门,叫了两声:“如梦,如梦……”里面也没有回答。曾可以说:“那你好好歇着吧。我先走了,改天再带你去府君山。”柳如梦仍然没有应答。卢夫人把曾可以叫进自己房里,问道:“以儿,出什么事了?怎么如梦看上去不太高兴。”曾可以说:“我也不知道。本来她玩得挺高兴的,我们还去听了皮影戏。后来我带她去了翠屏湖,不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卢夫人盯着曾可以,问道:“你没有欺负她吧?”曾可以一脸无辜地说道:“没有,娘。我怎么会欺负她呢?”卢夫人也觉得他应该不会,但又百思不得其解。
晚饭的时候,卢夫人让奶娘去叫如梦。柳如梦也只是在屋里说:“你们先吃吧,我还不饿。”天已经黑了,曾可以好歹吃了一些,便跟母亲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觉得尿急,便先去了厕所。奶娘慢了一步,以为曾可以已经出去了,便关了门,上了栓,回屋歇着去了。阿绣收拾了卢夫人屋中的碗筷,也把门带上,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柳如梦独自坐在屋中,手里拿着定心剑,又想起了吴秋遇。发了一会呆,她开始自言自语:“一心哥哥,你在那边过得好吗?活着的时候,你总是那么不幸。你从小就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在和尚堆里长大,只有一个师祖爷爷照顾,后来师祖爷爷也死了,你总被师兄弟欺负。稀里糊涂被丁大侠扛下山,终于不当和尚了,却又滚落山崖摔成重伤。我们在一起本来挺好的,还有我爹,可是你又被你师父带走了,我知道那是为了让他给你治伤,可我还是哭了好多天。我们分开了好几年,我天天想你,还画了你的像。后来总算老天开眼,咱们又到了一起,一起去找我爹,一起经历风险,一起漂到海岛,还……还定了亲。那时候,我幸福极了。我知道你可能还想着小灵子,可是我不介意,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我什么都不介意。”
曾可以从厕所出来,看到门已经关了,正好听到柳如梦在屋中自言自语,便轻轻走了过去,在门外听着。
柳如梦感慨道:“要是我们留在那里就好了,就不会遇到海鲨帮的人,就不会遇见鲨鱼,我们也就不会失散了。我当时以为你被鲨鱼吃了,以为自己也要死了,那时候我并不难过,因为我知道,很快又可以跟你在阴间相会了。后来我被曾公子救了,你也被婉儿救了,咱们都到了蓟州。终于有一天见到了,咱们说好了要一起离开蓟州的。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你忽然不顾一切地抱着我,我也非常想让你那样抱着。那时候我们……”说到这里,柳如梦脸上露出娇羞而又幸福的微笑。
曾可以在门外却有些诧异,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柳如梦停了一会,继续说道:“后来你就走了,丢下我一个人。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小灵子,可能还一时接受不了。可是,我们已经定了亲,我们迟早都要……你为什么走啊?你想着小灵子,我不会介意。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呀?”说到这里,柳如梦又开始哀伤起来:“你这一走……就成了我们的永别。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听说你后来见到了小灵子,我真心为你高兴。可是……小灵子比你幸运,她活了下来,可是你……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啊……”
曾可以听着柳如梦在屋中的独自倾诉,有些心疼,但又不敢进去安慰。他怕万一说漏了,一旦如梦知道吴秋遇还活着,就会远离自己而去。
柳如梦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一心哥哥,我想你。”曾可以这才知道,柳如梦所说的“一心哥哥”不是自己,而是吴秋遇,难怪如梦下午会有那样的反应,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这时就听柳如梦轻轻叹了一声:“唉,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希望你在那边过得好些,别再像活着的时候那么倒霉。一心哥哥,你一定也在想着我对不对?我能感觉得到的。我有时做梦还会梦见你来找我,醒了以后宁愿相信那是真的。一心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我现在又有了一位娘亲,就是婉儿的母亲。我现在和婉儿真的成了姐妹了,你再也不用躲着她了。还有曾公子,他……”
曾可以在门外听柳如梦提到自己,马上把耳朵贴得更近,很想听听如梦会说他什么。
柳如梦说:“他对我也很好。其实,他已经救过我好几次了。只不过那时候跟他不熟,也没想着还会再见到他,所以没跟你说过。第一次是在嵩山脚下,黄河帮的人劫了马铁腿夫妇,你去追赶马车的时候,我被黄河帮的人给抓了,正好曾公子他们来了,杀了那个人,救了我。那个时候我很害怕,害怕他也是坏人呢,当然他不是。第二次是咱们送完马铁腿之后,从山上下来,你为了躲婉儿,钻进了庄稼地。我在马车上被那个叫蒙昆的坏人给劫了,也是曾公子救了我。我那个时候虽然已经知道他不是坏人,但是毕竟跟他们在一起不方便,所以时姐姐一来,我就跟着时姐姐走了。后来你找到了我。第三次,就是海上回来的那次,这个你已经知道了。我本来是闭目等死的,正好曾公子乘船经过,把我搭救了,带回这里。说起来咱们跟婉儿、跟曾公子还真是有缘。我现在跟曾家人在一起,挺好的。我现在这个娘,婉儿妹妹,还有曾公子,他们对我都很好,你放心吧。”
曾可以听了半天,柳如梦提到婉儿,有时还会叫她妹妹,好像很亲热的样子,可是每次提到自己,只说曾公子,从来没叫过一次哥哥,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柳如梦忽然又说道:“就是有一件事,我心里一直不踏实。是,曾公子是对我很好,像个哥哥一样。可是有时候,他看我的眼神,我总觉得他……他……哎呀,我也说不好。今天他带我出去玩,我真的很开心,忽然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后来在湖边,他……他竟然抱了我……我很慌乱,他是婉儿的哥哥,也算是我的哥哥呀,我不能……一心哥哥,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应该知道的。现在曾公子……我不知道怎么办了。一心哥哥,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曾可以在门外听了,暗自后悔,自己今天太冒失了,已经让如梦有些难以面对。他忽然灵机一动,尽力学着吴秋遇的声音,小声说道:“那就顺其自然吧。”
柳如梦愣了一下,惊喜地站起身来,跑到门口,一边开门一边急切地问道:“是你吗?一心哥哥。是你吗?”可是门外空无一人。正好奶娘出来倒洗脚水,见柳如梦拿着短剑冲出门口,吓了一跳,四下看了看,说道:“如梦小姐,这没人哪。”柳如梦嘀咕道:“我刚才明明听到有人说话。难道是幻觉?”奶娘劝道:“小姐,您一定是听错了。今天累了一天,早点歇着啊。”柳如梦无奈地点了点头。奶娘转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