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陆瑞松看着林秀芬,“你三代贫农根正苗红,能写会算且思想过硬;你有省级刊物的背书,有妇女干部们的认可。章文跟在你身边,哪怕只是一时的,你也可以在政策上庇佑他。而我们父子,做为男丁,可以在风俗上庇佑你。我们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不是吗?”

“至少……”陆瑞松的声音渐低,“他不必跟着我住河边的烂棚子了……”

“如果我答应你,”几句话的功夫,林秀芬已然平静了下来,“那你们很可能要直面吴友妹的疯狂,你们现在的身份没问题?”

陆瑞松也同样平静:“你的身份,值得我搏一把。毕竟我们谁也不晓得将来怎么样,但至少我得把陆章文送出泥潭。”

“还有,王建业并非良配。这是我作为老师,对学生的忠告。”

林秀芬挑眉:“大家都说王建业为人不错呢。”

陆瑞松嗤笑:“不错?没担当的狗东西,有女儿活埋了都不嫁给他!”

这回林秀芬真的惊讶了!毕竟在所有人眼里,勤劳肯干的王建业可谓哪哪都好,生活不顺全拜疯妈所赐,本人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不待见王建业本人的。

陆瑞松瞥了林秀芬一眼:“从传统来讲,男子汉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后面两条做不到情有可原,前面两条做不到的都是废物!从现代来讲,反压迫反孝道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不愿意的那都是没觉悟的现行反革命。更遑论他要做大孝子,代价却让女人去承受,所以,我说他并非良配有问题?”

“老陆同志!你是这个!”林秀芬顿时激动的竖起了大拇指,“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啊!”

陆瑞松笑了:“看来,你跟王建业彻底掰了。”

“不然呢?”林秀芬也笑,“所有人都说他可怜。幼年丧父,少年养家,好不容易成年了,寡母发癫了。可是……”林秀芬敛笑,冷漠道,“因为幼年丧父,他姐姐王芳妹为他付出了自己的终身;因为少年养家,他两个弟弟辍学,只有他上到了高中;寡母发癫,挨骂挨打挨折磨的是我不是他。

王家一大家子,谁都能道一声可怜。青年丧夫受尽欺凌含辛菇苦的吴友妹可怜;被亲妈换了50块聘礼养弟弟的王芳妹可怜;两个不成器的混蛋幼年辍学勉强也能称一句可怜,三个新妇更是各有各的可怜。唯独唯一的受益者,唯一那个读了书当了兵分配到了工作的王建业,没资格说那声可怜。”

陆瑞松笑着点了点头:“你能看清本质,我就放心了。”

林秀芬长长吐出了口浊气:“我没料到,老师你也是个人间清醒。”

陆瑞松好笑:“我们搞理科的也要学哲学的。何况越是理科,越讲究透过现象看本质。王建业那点优缺点都看不明白,也配叫读书人?”

“客观来讲,他本性还是不错的。”林秀芬笑道,“只是他的成长经历蒙蔽了他的心,让他不敢直面惨淡的人生。我们得允许人的懦弱与逃避,因为谁也不可能永远坚强。只不过……”

看着陆瑞松露出了明显不赞同的表情,林秀芬笑着眨眨眼,“那跟我没关系。我不负责给他当人生导师。希望他努力成长,有个幸福的未来吧!”

“嗤!你有过去读书人那股子虚伪的酸味了!”陆瑞松毫不留情的嘲讽自己的学生,“所以呢?来我屋里做新妇吗?有愿意送你上大学的阿公老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