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一首《关山月》怎么能够?慕三小姐既有这般精妙的琴艺,自然是要多弹上两曲的。”萧弘泽向椅中一仰,高高抬了下颌,那神情动作,活似在花楼里喝酒听曲。

“加上今日有云蔽日,雪色朦胧,虽在白昼亦有月夜之意……便再来首《良宵引》如何?”萧弘泽抬臂,将手肘撑在身旁少年的肩膀上,“就当贺一贺此番镜台赏雪的欣喜。”

“公子说笑,惜辞习琴时日尚短,弹得了一曲《关山月》已是极限,如何能会《良宵引》?”慕惜辞假笑,她认得萧弘泽,也知道他的癖好,前生他调戏幼童时恰犯到了她的手上,被她责罚了整整五十军棍。

据说那五十棍“不慎”打废了他三条腿,他伤好之后再不能人道,便直接成了断袖,再过没多久就被萧府放逐出京了。

当年萧家之人也曾上宫中告过她的御状,奈何那时老太傅身死多时,乾平边境又战乱频起,墨书远不会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萧府得罪于她,此事便不了了之。

看来,这位萧公子,这辈子也没长记性呢。

慕惜辞微挑眉梢,不动声色地看着萧弘泽,后者大笑着撑身站起:“这倒不是大事,《良宵引》又不是什么极难的曲子,依三小姐的聪慧,待萧某细细教导一番……”

“萧公子,男女授受不亲,由您亲自教习小妹,只怕不妥吧?”慕惜音冷声打断了萧弘泽的话,不料后者竟对她话中的冷意置若罔闻,顾自向慕惜辞行去:“慕大小姐言重了,我姑母乃是贵府二夫人,论理,萧某也算是三小姐的表哥,表哥教表妹习个曲子,有什么可防的?您只管安心便是。”

还好意思说有什么可防的?

知晓萧弘泽秉性的慕惜音与墨绾烟同时拧了眉,作势便欲上前阻拦,慕惜辞亦悄然后退半步,藏在袖中手默默掐出一道印诀,只要那萧弘泽敢再上前一步,她就……

“本殿倒不知,萧公子何时习得了琴艺?”

少年干净清冽的嗓音乍响身后,随之钻来一段夹了水汽与凉意的风,慕惜辞听见这声音,立时散去了掌中阴煞,眼底浮现点似有若无的笑。

第55章 喂女儿的快乐

墨君漓大步走至慕惜辞身后,站定时顺势抬手揉了揉小姑娘毛茸茸的发顶,这般亲昵的动作令慕惜辞眼底的笑意僵了一瞬,萧弘泽亦满面诧然地停下了脚步。

随他进屋的墨倾韵在入内后便径直站到了慕惜音身边,俨然一副“护花人”的姿态。

“萧家弘泽,见过七殿下。”萧弘泽垂眸,拱手对着墨君漓行过一礼,屋中众人也跟着起身作揖。墨君漓面无表情地略略抬眼,目光微凉:“萧公子,可还要张罗着教阿辞琴艺?”

天知道他甫一赶至暖阁门口,便听萧弘泽在里面说什么“表哥”、“表妹”和什么“教曲子”,差点将他的魂给吓飞半条,赶忙帘子一掀就钻进来了,唯恐萧弘泽这个老变|态再吐出什么更肮脏的污言秽语来。

光凭他先前说的那几句,已够让慕修宁将他打个半死,再说两句,他怕等下他也要忍不住先给他打死了。

其实打死一个萧弘泽倒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事关慕惜辞的清誉与国公府的声名……还是得谨慎对待。

“有殿下在此,弘泽自然不敢托大造次。”萧弘泽收了先前轻慢恣意的态度,乖顺万分的低了头。

萧府的权势名望再高再广,终究也不可能凌驾于皇权至上;他再纨绔,也没闲命大到在云璟帝最宠爱的皇子面前撒野。

不过是个有趣些的小丫头罢了,七殿下喜欢便让给他就好,左右乾平京中这么多乖巧幼童,不差这一个。

“萧公子,本殿劝你,以后莫要再做强人所难之事。”墨君漓淡声轻斥,一面牵起小姑娘的手,慕惜辞知晓他这是为她造势,于是不曾挣脱躲避,一言不发的由着他牵着她向墨绾烟那头走去。

但她并不喜欢墨君漓的这个动作,十五岁的少年已然抽了身条,他与她父兄差不多高,而她则将将长到几人胸口,甚至比那还略矮一些,他这样牵着她,总让她生出种被爹或者哥哥拉着的错觉。

明明过了年关,她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都三十九了,指不定比元清的年纪都大。

慕惜辞抿着唇,任墨君漓将她抱上大椅——还是那个掐着腋下抱小孩一样的动作——而后自己旋身落了座。

内监们早在他赶至镜台时便在墨绾烟身旁加了张红木大椅,慕惜辞之前坐的那椅子则被挪至了这椅子的右侧。小姑娘拿余光瞪着左手边的墨君漓心中闷闷不乐,她还没跟墨绾烟商量完要如何搬空七皇子府的厨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