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时分,天色昏暗,树影重重。
他却一步比一步坚定,心中一个声音默默回荡,“等我”。
回到府里,他先去瞧了新唐,新唐已经睡熟,睡梦里皱着眉头,与那人一般无二。
他轻轻印下一吻,心中不舍又不忍,新唐已然失了亲娘,若是再失了他,他成年前的十几年,该当如何忍受。
他内心凄苦,又去酒窖里抱了一坛酒。
他坐在藏书楼的高阶前,今儿是四月十五,月儿亮如圆盘,那上面藏着后羿的妻子,嫦娥。
那他的爱人呢?又藏在何处。
他低唤,“婉儿,你去了何处?”
“我已认输,再不做你不喜之事,你便乖乖回来,与我相伴到老,可好?”
“我想随你而去,可是我们的骨肉,新唐,他该如何是好,你对他狠心,我却做不到,可我不怪你,你若肯回来,我什么都允了你。”
司徒陌喝去了整坛烧酿,醉死在藏书楼前,管家请来的大夫,给他灌下大量清水,他吐了睡,醒了又吐,朝中请了七日大假,才堪堪捡回一条命来。
他被烧酒的酒精灼伤了胃和肠,整个人都浮肿地厉害,秋红日日照顾在榻前,衣不解带地看护了七日七夜,才等来他渐渐清醒。
相对却无语,各怀心事。
秋红盛了一碗清粥,大夫嘱咐了,若是醒来,进不得油腻,需得清粥清水,慢慢调养。
秋红一勺勺喂他,他张嘴慢慢吞下,两眼无神,瞧什么都笼着虚影。
却慢慢对秋红头上的一支钗子有了反应。
那支钗子,渐渐轮廓清晰,遥远的记忆里,似乎在哪儿见过。
也是这样镂空的蝴蝶翅膀,缀着红色的珠子。
只是那根钗子,只停了一只蝴蝶,而眼前这根,停了两只。
有什么从记忆里慢慢探出触角,轻轻抚摸他的灵台,那里竟然有一瞬间的清明,仿佛黑夜里突然射向天空的礼花。
他便活了过来,在五光十色的幻境里,活了过来。
他伸手将那支钗子拔了下来,尽量和颜悦色,不去吓到秋红。
“秋红,这支钗子,你从何寻来?”
“若我记得没错,是不是我从钱塘府里带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