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静了一会儿。

我问:“现在你认为值得吗?”

伏燕栩抬起头看我。

他反问——“方大人呢?值得吗?”

多年后我追忆起这一日,仍不明自己为何没有拂袖而去。

也许正如他所说。

是风景正好,是机缘巧合。

我错过千千万万凝视我的眼神。恶意善意从不追究。

唯独那一天。

我见到他的眼里

,盛满了亟欲被碾碎的温柔。

而我就站在原地。

第41章

那般感觉,远胜所有我曾经历过的一切。

我应他半句未尽之语。

我说:“没什么值得。”自然,也不曾有什么不值得。

昔年我执刀之时,早无什么志向抱负、热情冀望。

于我而言,那只是一条早就想要踏上的路。

路上的风景如何,最终抵达时会见到什么,皆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唯有那令我执刀的人。

他亦问我。

他问我——若这世上的忠诚一共分为九等,你算哪一等?

我谈不上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是以我也很坦诚地答。

不在最末,也不在最前。

正如我现在。既不认为值得,也不说这不值得。

不过是选择了想走的路。

就总得走到尽头,走到再无路可走。

我应罢也就继续追问:“你又值不值得?”

伏燕栩静了片刻。

他的目光仿佛落在很远的地方,空空落落而又飘渺。

他对我说:“值得,非常值得。”

那便是他与我最大的不同。

他有执着之事,信服之念,而我没有。

旁人说我忠君,我并无多忠心。

在他的这句回答里,我无端想起太子拉拢我时的种种许诺。

财权地位、名利荣华,我未曾有所动容。

可我仍旧应了。

就似我第一次面圣时那天。

我说,我不在最末,亦不在最前。

高坐在上的天子却并未发怒。

他只回我:“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

我叹了口气。

我问伏燕栩:“太子殿下不过请你算上几卦,你却一卦不卜,究其原因,是你认为算不得,还是——不愿算?”

伏燕栩倒没有顾左右而言他。

难得有这么一回,他相当坦诚,一如我当年。

伏燕栩说:“我不想算。”

我笑说太子好歹是个储君,来年他必然登临皇位,又有什么不想算的。

伏燕栩道:“正因如此,我才不想算。”

“命运这种事情,无常难明,分辨不清,也许今日算得,明日便算不得。”他语声淡淡,“我观他面相的确能算出些许,但——太子殿下所求,并非我所能及,我所能及之时,他已不必我算。”

我静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