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虽未说话,张大夫回来干什么的这就明摆着了。

周隽急了,上前弯腰拽住已经半跪在地上清洗伤口的张大夫,咬着牙说:”张闻一,你这混蛋!”

“混蛋”二字几乎贴着张闻一耳根说出来的,声音极低。

充耳不闻的张闻一抬手推开周隽,手上动作利索,并未多看他一眼。

没想到他要推开自己,周隽踉跄了几步,”豁嘴儿呢?你偷着跑回来的?别弄了,现在立刻原路回去……咳咳咳……咳咳……”

这话说得急了,周隽捂住嘴咳嗽了起来。

张闻一没瞧他一眼,眉头一皱从药箱子里拿出一个旧的不能再旧的麻布小口袋,递到周隽跟前。

这糖袋子的系绳是周隽自己换的,再熟悉不过。一把捏过,甚是熟练的掏出一粒梨膏糖塞进嘴里。

淡淡而清凉的糖味在口中化开,嗓子也松缓许多。

“豁嘴儿说你没打算在石门和我汇合。”张闻一终于开了金口。

“谁说不会?今夜里你们星夜兼程到了石门,我撑到明日天光,不就来和你们汇合了?”周隽一面说着一面嚼着嘴里的梨膏糖,心里埋怨豁嘴儿话多,还埋怨豁嘴儿在最不该聪明的时候自作聪明了一回。

张闻一是凉武城中最早撤离的百姓,周隽好说歹说叫他护送着这一批病弱先走的。豁嘴儿带路却是把人给自己又说回来了,之后空了,县爷定要跟豁嘴儿老哥哥算一算这些年走私货物的罪名……

之后……

周隽自己想到这儿却也是笑了,应当是没有之后了。

瞧见周隽面上一时散了神,张闻一凉着声音道:“县爷说的话,您自己信么?”

“生气了,真生气了……”张闻一那凉凉地声音一出来周隽心里就不合时宜的响起这句了作死的话。

张大夫跟旁人不一样。

旁人生气极了,多是气急败、坏破口大骂兼着跳脚撒泼。张大夫生气极了却是越发冰凉。平常时候是古井无波,生气的时候是冷若冰霜,生气极了的时候是寒气逼人,说每一个字都要冷死人的那种……

现在就是了。

骗他是真骗了,再骗他自己没骗他,这种时候周隽演不出来,演不出来又不知道怎么回话,不回话又没了气势,好歹县爷是这守城的破烂队伍的头子……于是,周隽假装又咳嗽起来,想蒙混着过关。

“咳咳咳……”刚刚蹦出几声,就被张闻一瞪住了,县爷没敢再咳下去。

张闻一则回头在汉子小腿伤口上均匀撒上药粉,认真包扎起来,再不看一眼周隽。处理好手上这一位,张闻一说:“有伤的都过来……”

这一阵之后,张大夫倒是比县爷更像这破烂队伍的头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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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蛮鼓声急促传来,小憩中的周隽睁开眼睛并未瞧见天色有亮开的迹象。

斯文俊秀的县爷骂了娘,连滚带爬起身来冲到火堆对面,双手捏住了正在整理药箱的张闻一的襟口,“张闻一,现在走!”

张闻一不答话,抬手推开周隽。

这一回周隽没让他得逞,双手死死得拽着他,急得原本就发红的眼睛快要迸出泪水来,“求你了,快走……”

“你若不走,我便陪着你……”

尖利的呼啸声划破微凉的空气传来,带着迫人的气势,“举盾!举盾!!躲好……”周隽一边吼着一边拽过张闻一扑到城墙下,眼泪已经混着面上的泥血流了下来,“张闻一,我想你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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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爷说要我活,我便活着了。”但见着周隽动了动身子,扯落了原本搭在病床床头上线圈,张闻一伸手将那长线抖落开,依旧搭在床头上,整理好不让长线绷直了给周隽平添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