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们想太多,闻一啊,是你想太少了……”袁科长抬抬他的无框眼镜,面上全是焦虑,“现在,陈巍那边出了事故,行政会议上讨论的时候王副院长表态说从严处理,老哥哥这儿多难办啊……你想想……”
“陈巍做主任便好,您就不难了。”张闻一想着反正都已经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了,不如把话在探一探。
“我把你放下来,他那边出了事故还做主任,我们人事科不是又要被骂了?”袁科长说这话的时候也是丧气,他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金院长回来了。
他老人家的态度应该还是有迹可循的,不然袁科长就不会再自己面前表演两难。
“人事科不挨骂还叫人事科?”张闻一十分厚道,给袁科长补刀,“行了,袁科长,我旷工月余处分下去,您拿一个带组组长给我当就好了。陈巍哪里既然已经解决了,把他抬上去便是。”
“我怎么能这样做呢?”要真这样做了,可是往院长脸上呼巴掌啊,金院长见天说着自己快退休了,这话可不能当真。袁科长就说张闻一想得少,他果然是真的想得少,连自己师父这一道都没有考量的。
“你能这样做。”张闻一面上是没有表情的,但是要周隽见了他现在的模样,一定会说张大夫挺开心的。
“闻一啊你别把我带歪了,我叫你来的意思是科主任你继续当下去……”袁科长也站起来,虽然个子没有张闻一高,声音大也算是有气势了,“陈巍的工作,我们这边再安排。”
张闻一冷淡的脸上此刻看不出什么意思来,袁科长想拿帕子擦擦汗,他最怕的就是张闻一现在冷硬到底说“不干”,那可就两边都不是人了。
“我师弟您准备怎么安排?”张闻一难得攀师弟的关系。
这个怎么好说呢?这节骨眼上……这话袁科长就当没听见了,转身拿起他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伸手拨号之前,看似轻松地说:“闻一,你忙去吧,明天就会通知你们科里的,你好好准备一下……”
“好。”张闻一终于说出了袁科长最想听的那个字。
这突然一下让袁科长挺诧异的,直不楞登的看着张闻一,面上吃惊的表情一时半会儿没来得及收回来。这个……还好没有跟着李院长他们走得更远啊。
张闻一离开人事科之前回味了一下袁科长的表情,觉得这很多事就是因为他们想得多才会变复杂的。
一大口碧螺春灌进嘴里,周隽感叹道:“茶水银澄碧绿,清香袭人,口味凉甜,鲜爽生津,好茶!”
闵爷爷和金院长把他红扑扑、汗涔涔的脸看了看,又对视一眼,闵爷爷笑着说:“隽隽,刚才嫌弃我们队年纪大,你这时品茶水的样子,跟我们这些老头就又是一个调门了……”
“我是说你们取个队伍名字叫知天命,显得年纪大,可没说你们年纪大……光看人,而为还是很年轻的。”周隽才不认,笑着把话推脱开。他刚刚从家里跑过来,半下午的日头也很毒辣。
过来倒水的老板娘帮着周隽说话,“他刚才说茶水好,我觉得是拍我这个老板的马屁,跟你们啊一点关系都没有……隽隽是不是我家茶好水好?”
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周隽立刻点头。
金院长把棋篓子递给他,半开玩笑的问,“你家哥哥这两天回家上进没?”
周隽双手捧着棋篓子,说:“非常上进了……昨天把主任办公室大扫除了,都没回来给我做饭……”
上回跟金院长见面,周隽一脸天真无邪的给师父告状,说哥哥可不上进了,天天把自己盯得死死的,连主任工作都不做。拜托金院长快把哥哥逮回去,放自己一条生路,不然连棋都没法子下了。
当时金院长乐呵呵的说着没问题,手底下的棋子被周隽杀得七零八落,场面十分不好看……
那天的棋面,金院长的半壁江上垮了下去,被周隽压得死死的,完全没有起死回生的机会。周隽并不知道金院长看着这个棋面有什么想法,但是当天张闻一被他师父叫过去说了话,而后张闻一恢复了张主任的位子。
对于这个医院“棋面”周隽还是很满意的。
那个保密工作周隽也打听过了,邵副院长的原话是“别人撑起了台子,唱戏的人叫了张闻一,这原本就是一出戏。”这话周隽琢磨了一下,心里总是不乐意了。
一来不乐意“别人”把张闻一对治病救人的热劲头当做棋子拿来利用,二来不乐意把张闻一这个人也当做棋子来利用。
金院长还有两年退休,已经到了班子交替的节点上,下一步怎么走好看,都有各自的想法。
邵副院长与金院长年纪相仿,三年便到退休年纪,现在已经乐得提前享受退休待遇了。王副院长和李副院长不同,都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必须有想法才是。
想想自己在凉武那边过了半辈子,都是人家手中的棋子,何等难受只有周隽自己心里知道。到了这边,有人想把张闻一也做“棋子”,那怎么能行?
县爷这下半辈子押宝都押在张大夫身上了,你们要把张大夫当“棋子”,想用就用,想丢就丢……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