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琰侧身道:
“魏王没有什么当不起的。”
李曦明见他一时沉默,似乎有些惆怅与痛苦,叹了口气,问道:
“既然曲巳山…”
谛琰摇头道:
“是在下,不是曲巳山。”
李曦明戛然而止,谛琰则望着铜灯上的烛火,娓娓道:
“当年先辈尹颧将陨,留下几个血裔修为草草,又身怀重宝,心中担忧,一路找到这南海,寻了一位好友【曲玠祖师】,以身家性命连同血裔托付。”
“【曲玠祖师】乃是正道古修,诸多灵物重宝分毫不犯,更收其血裔为弟子,悉心教导…我家才慢慢流传下来,继承了这座曲巳山。”
李曦明立刻明白了,果然见谛琰神色郑重:
“尹家是尹家,曲巳则是曲巳,曲巳不止我家三代心血,更有道统上的先人传承与恩情,不能轻放…如况雨,她是曲巳山入了谱的传人,身份就不同了。”
这事情并不难理解,李曦明连道得罪:
‘难怪…曲巳诸修始终若即若离,一味着把我请来此地见谛琰,归根到底,关于明阳的事情是作为大真人的私事,与道统本身不但毫无相关,甚至极有可能带来危险…’
‘曲巳山诸弟子不但没有怨怼,甚至一个个颇为支持,恐怕是眼前的大真人威望极高…’
如此一来,所有疑惑连在一块解了,李曦明立刻明白静怡山为何千里迢迢从南海分到东海,为何明明是分裂出去的道统,玄怡却与曲巳山亲如同门师兄弟,一副师兄做派了:
‘静怡山的分裂,极有可能是害怕明阳之事失控,最后毁了曲巳山…这才行此后路之举…’
他心中了然了,谛琰却好像看透了他的想法,踱了一步,答道:
“倒也不必多想,曲巳山靠近魏王并非没有好处,【南泊海】古代号称是【南泊水乡】,宝地众多,水德充沛,仙峰耸立,靠那几个是守不住的,只靠着我这一身神通的威慑他们而已。”
“廖落已经紫府中期多年,如果能依靠庭州缓渡几十年,让他迈出那一步,今后的曲巳山也算个着落…即使不成,也少去几十年的斗法杀伤…”
这本是曲巳山几次靠近李曦明的理由,如今听来倒是有一些一石二鸟的意思,可李曦明却听出不对,试探着惶恐道:
“大真人不必叫我殿下,我实在担不起神通圆满的真人如此称呼,只恐折了命…可曲巳之事,庭州一定竭力相助,不知指的他们是…”
谛琰轻声道:
“大倥海寺、南顺罗阇、无生咎门…”
李曦明等着他提了,这才忧虑道:
“这些人可知道大真人的状态?”
谛琰微微一愣,失笑起来,答道:
“你未免把我的处境想的太难堪了!”
这真人冷脸的时候显得颇为可怖,笑起来竟然柔和了,一下年轻了不少,隐约能看出况雨那股笑意晏然的劲来,答道:
“这穹顶上有一道三阳所合的灵宝,叫作【元显衔晞樽】,取此物便能外出,只是要及时回来补充三阳,真要斗法也并非不可能,只是容易加剧神通冲突而已。”
他笑道:
“况且更没有斗法的机会…我神通圆满,往太虚一站,哪个宵小敢吱声!”
李曦明这才尴尬的笑起来,心中倒是松了口气,竟然隐约升起几分希冀来:
“大真人若是出手…恐怕连卫悬因都不敢撄锋芒!”
“卫悬因?”
谛琰更有笑意,答道:
“玄楼与我交手不下百次,各有胜负,只是他的『不紫衣』不好修行,让我早早修完了最后一道,如今倒是很久很久没见面了。”
李曦明不曾想到谛琰竟然能与卫悬因扯上关系,微微一怔,忽而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胜白道主都能是他好友了,多一个卫悬因也不稀奇。
只是在李曦明看来,卫悬因到底是敌人,不好多说,连忙从袖中取出那晶莹剔透的珠子,答道:
“庭州大战,多亏了大真人这枚符箓,救我性命!如今被我用了个精光,只留着一枚空珠还给真人…”
“那宣牛好生厉害。”
谛琰随手将这透明珠子收起,点头:
“这是曲巳传下的宝贝,算是个有趣的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