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石知道心急不得,只能顺其自然。
他就在牯牛镇,以猎户的身份长久住下。
按照东胜神洲的时间来算,如今已经是天武三十九年。
他以前翻阅的典籍,看到一位元婴散修曾经说过,历练红尘最好多看多想,时时刻刻总结。
于是乎,陈三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把自己在凡俗的经历记录下来。
天武三十九年。
这一年,他在张家居住,每日除去上山狩猎之外,就是寻找僻静之地炼丹提升技艺,过得十分安宁。
安宁到陈三石一开始有些慌恐。
他太多年没休息过了,难免会感到不适应。
天武四十年。
饥荒才过,周边几个城池就又闹起瘟疫。
陈三石的法力没办法医治凡人,他能做的只有上山采药,然后送到各个医馆。
说起来,牯牛镇新开了一家医馆,里面来了一位绝美的女大夫。
这名女大夫……
似乎是佛门圣女妙昙。
看样子,她也是来渡红尘劫的。
陈三石不知道妙昙有没有认出自己,总之他们并没有互相出手,暂时相安无事。
这一年,大齐叛军四起,各地陷入战乱,于是朝廷再度加税收,让贫病交加的百姓雪上加霜。
天武四十一年。
张家出事了。
千户张威因为不愿意和新来的知府同流合污,被随便按了个罪名,罢官免职,险些发配充军。
老大张平再次背井离乡,前往赶考。
老二张安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套烂大街的符箓传承和一些灵石,他又恰好资质惊人,学会了如何使用符箓。
于是,他借此开始当起了神棍,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聚集起大量信徒。
老三才参军不久,就因为父亲的事情遭到连累排挤。
这一年,大齐战乱加剧。
他们所在位置周边数府之地,都陷入到混战当中。
牯牛镇的赋税变得更重,同时开始抓壮丁充军。
如此局面,陈三石总觉得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有好多次都觉得仿佛回到当初在鄱阳的日子。
只不过彼时他是亲历者,而现在更多是一个旁观者。
“我不能出手。”
根据历代修士的总结,渡红尘劫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施法伤人,否则的话就相当于白白浪费时间。
可是……
陈三石在这里当了三年的凡人,也依旧没有体会到传闻中的“醍醐灌顶”之感。
也不知道他的红尘劫什么时候能结束,该不会真的要耗个几十年吧……
天武四十二年。
两位高堂,连同张威在同一年间陆续病死。
老大张平再度名落孙山。
老二张安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凭借着灵石跟几道障眼法,已经被人推崇成一教祖师爷……
尤其是他的符水,号称包治百病,喝一碗十天不饿。
老三张喜得罪了人,逃出牯牛镇,不知去向。
偌大的宅子,只剩下陈三石一个人居住。
这日深夜,房门被人推开。
起身查看,发现是浑身酒气的老大张平回来。
他浑身散发着颓丧之气,拉着陈三石饮酒,酒桌上喋喋不休,不明白为什么朝廷如此腐朽,而自己一身才华抱负又无处施展。
“每次一开榜,高中的要么是王侯将相之后,要么是门阀世家之人,像我等寒门世子,简直永无出头之日!”
“不公,不公啊!!!”
“吱呀——”
两人正说话间,许久未见的老二张安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这两年。
他靠着没有任何杀伤力的障眼法符箓,在外面招摇撞骗,可谓是发了一笔横财,每次回来都是财大气粗的行头。
可今日……
他披着一身道袍,神色格外凝重,默默地坐下后,开始给自己倒酒。
“二弟,你这是被人戳穿了?”
张平醉醺醺地责骂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干这种坑蒙拐骗的勾当!”
“我、我救不了他们……”
张安突然哽咽。
陈三石侧目,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灾民……”
张安眼眶发红,声音也有些颤抖:“一个铜板,可以在我这里换一碗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