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大同城百里的乱岭关不大,很小,在地图上只是一个小黑点。
甚至一些地图上压根就没有乱岭关的事儿,但却是草原异族南下的必经之地。
按理这等要害关隘应当高大雄壮,可乱岭关不过是一人多高罢了。
也就是说,敌军能借助奔跑的冲势,径直趴上城头。
裕王此刻就站在城头上,看着周围那些没精打采的官兵,对身边的燕山前卫指挥使陈益说道:“来不及了!”
陈益面色难看,冷笑对守关的将领毛林说:“这便是你口中的虎贲?”
毛林一脸大胡子,身材魁梧,此刻却恨不能把身体缩成一团,他低着头,哈着腰,“陈指挥使,这……都在这了。”
数百面黄肌瘦的军士木然看着他们。
陈益冷冷的道:“俺答大军就在大同一线,就靠着这数百流民,你如何抵御?”
陈益用流民来形容毛林的麾下,其实在裕王看来是高抬了他,“陈指挥使。”
陈益过来,低声道:“臣恨不能杀了此人,可殿下……此刻俺答大军在侧,咱们需要熟悉地方的人……毛林镇守乱岭关多年,是地理鬼,有他在,至少咱们能占据地利。”
“天时地利人和,我知晓。”裕王说道。
“听闻殿下的兵法得了长威伯的传授,想来是极为高明的。”陈益的马屁拍的有些生硬。
“表叔说过,没见过血的兵法,都是糊弄人的。我可以糊弄宫中人,那是彩衣娱亲。可在这……”裕王指着北方,“俺答的大军可是会吃人。我那点兵法在阵前怕是连一个小旗都不如。此战还是你做主,我只是掌总。”
陈益笑了笑,眼中有释然,“说实话,当初见到殿下时,臣被吓了一跳,心想竟然是皇长子随军督战。”
“担心我若是出了意外,会出大事?”裕王问。
“是。”陈益没明说,皇长子一旦出事儿,道爷就只剩下了景王一个儿子。
所有人都知晓,士大夫们和道爷势不两立。当道爷只有一个选择时,景王就危险了。
裕王笑了笑,“京师就剩下两卫人马,知晓父皇为何依旧派了你部出击?”
“臣愚钝。”陈益低头,“不过臣有些担心,若俺答真如长威伯所说的以偏师南下,我部三千人……怕是挡不住。”
“父皇当初也不愿意,说两卫人马看护京师本就荒谬,再抽调一卫人马出击,京师近乎于不设防。”
“是啊!”陈益也有些担心,“若是咱们这里拦截不住,后面的京畿驻军更不成。京师弄不好会被一鼓而下。”
“表叔当时就问父皇。”彼时裕王就在门外,听到表叔用蛊惑的语气问。
“陛下可曾听闻过空城计?”
“三国?”陈益愕然,“那是……那是演义啊!”
所谓演义,便是真假结合,在历史的基础上自行发挥。
也就是故事。
“可表叔说,若是俺答大军真的南下了,一卫和两卫人马有何区别呢?”
正是这话让道爷点头,没多久就派陈益率燕山前卫出发,就在大同后侧百里的乱岭关蹲守俺答可能南下的偏师。
“兴许俺答的人马不来。”毛林凑过来赔笑道,他不知裕王的身份,但见陈益颇为恭谨,就想和这位年轻贵人套近乎,看看能否减轻自己的罪责。
“一边去!”裕王指指边上。
陈益看到了裕王眼中的厌恶之色,低声劝道:“殿下,许多时候……黑白莫要太分明。”
“你这话我知。”裕王点头表示好意心领了,“我这一路行来,看到地方官兵形同于烂泥,这才知晓当初表叔为何坚持要整顿军队。不整顿……不出五十年,当天下有变时,这些官兵如何能看护江山社稷?”
大明亡国可期了!
表叔曾说,若是一切不变的话,大明的国祚最多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