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展就不带了，他已经跪了一次，带去黄衣老巢反而是拖累。

两人从东灵码头出发，此时已是正午，只是大雨依旧深海依旧。王顺舟启动蒸汽机解开缆绳启航，陆远回望码头，看到昨夜大战的酒馆只剩冒着青烟的废墟，一群拾荒者正在扒拉残骸试图找出有价值的财物。

渔船旁漂浮着几具尸体，其中一具穿着警队服，陆远依稀辨认出这是昨天和他有过对话的探长，此时就这么泡在海水中，旁人漠不关心。

真是个绝望的世界。

船行没多久，码头区在雨幕中只剩下轮廓，最后可以辨别的是高耸的铸铁灯塔，顶端亮着一盏强光灯，将那一片雨幕照的苍白刺眼，整座灯塔犹如黑白的剪影，直到很远还能看到。

回头是无垠的深海，大雨倾盆模糊了天际线，世界只剩怒涛汹涌，只有脚下一叶扁舟的栖身之所。对于溟墟世界的人类来说，只有陆地才能勉强生存，深海是另一个混沌的异世界。在深海的世界中，常识中的一切都在湮灭，包括理智。

深海表面疯狂，水面几米以下却是宁静深邃的纯黑，如同直抵深渊。陆远盯着海底凝视片刻，看到似乎有一团暗淡的光在深海的尽头不断旋转，此时耳畔逐渐传来窃窃的低语，和在渔夫小屋听到的如出一辙。不过这次陆远却听清楚了，声音是：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曲调激昂，唱得端是一个威武雄壮，老陆认可的点点头。但是什么鬼？为什么深海中忽然响起《国际歌》？诡异扭曲的氛围顿时破坏殆尽。

“不要盯着海面！”见陆远盯着深海发呆，王顺舟赶紧过来提醒，“听到梦呓会忍不住跳下去！”

按照黄衣教团的说法，神的梦呓会被全世界听到，这种声音是“好”的声音，是梦呓之主对人类的祝福。但凡人太弱小，根本承受不了神的力量，所以会发疯。不过不用担心，等神醒过来就没有这种危险了，一切都会好起来，所以大家要努力让神早点醒来。

老陆莫名其妙，梦呓之主做梦都在唱国际歌吗？真是又红又专！他下意识摘掉眼镜，果然雄壮的国际歌瞬间变成听不懂的诡异低语。

原来是和谐眼镜在起作用。

继续听国际歌，还真别说，配乐变了意境也就变了，站在船头迎着汹涌海浪听着国际歌，愣是听出了战天斗地的豪迈情怀。

忍不住，自己也荒腔走板的跟着唱起来。

在王顺舟眼里的世界可不是如此，他吃过黄金鱼卵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抗梦呓低语，但不是免疫。陆远一直在船头作死，梦呓的动静越来越大，以至于深海的漆黑如墨汁般扩散到渔船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