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鸿闻言,眼帘缓缓合上,似在追忆往昔。
想当年,谢家三杰,大哥步入仕途,二哥谢灵投身军旅,唯独谢鸿,留守家中,一边侍奉老母,一边勤学不辍。
诸葛南月,因姨妈养病,得以在谢家长大,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此刻!
诸葛南月话锋一转,轻声问道:“鸿哥,你可曾后悔?”
谢鸿闻言,轻轻摇头,“无悔。”
二字掷地有声,回荡在心间。
诸葛南月缓步移至围栏边,凭栏而望,只见下方四方戏台,甲乙丙丁四区错落有致,热闹非凡。
此等高处,确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
周遭众人仿佛都识趣地退避,留下一片静谧的空间。
就连不远处的诸葛子青,也只是远远站着,静默不语。
周围虽有人留意二人谈话,却不知道为何听不见二人声音。
就算是仔细倾听,也是毫无声音响。
台下!
欢呼声此起彼伏,霓凰舞已至高潮,那曼妙的舞姿,令无数观众为之倾倒,不少人更是站立鼓掌,情绪激动。
治水两岸的百姓亦是欢声雷动。
诸葛南月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鸿哥,自你从清凉寺踏出,步入谢府之日起,我便猜到。”
“你定要投身这汹涌波涛之中吗?”
谢鸿沉默片刻,终是微微颔首。
“若不如此,我谢鸿所学之文武,又有何意义?”
诸葛南月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悲凉:“可今日之后,这汴京,这浩瀚天下,怕是要陷入无尽动荡,再难见今日之繁华盛世。”
“杀一人,看似简单,实则如斩千万无辜的黎民百姓。”
“这真的值得吗?”她紧盯着谢鸿的双眼。
谢鸿摇了摇头,语气沉重,“这天下,早已千疮百孔,宛如被圈养的羔羊,毫无自由可言。”
“若不除其根,只治其标,终不过是徒劳无功。”
诸葛南月闻言,神色更加忧虑,眼眶微红。
“可这世间英雄豪杰众多,为何偏偏要是你?”
谢鸿笑了笑道:“为何偏偏不能是我。”
言罢,二人相对无言。
诸葛南月突然开口道:“你让谢灵在西陲战场大败,而后多年不归京,其实是为了给谢家留一条后路,对吧?”
“待到今日群芳宴落幕,天下必将陷入大乱,那时,谢灵便可趁机在西方起兵。”
谢鸿只是道:“是,也不是!”
谢鸿告辞离去,从诸葛南月身旁擦肩而过。
诸葛南月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小心陈演。”
“他早就在咸和三年死了。”
陈演当今的大齐皇帝。
谢鸿并未停留,径直走到谢老太君身侧。
谢老太君看向还在一侧有些呆立的诸葛南月,这位大齐皇后。
“鸿儿,你没有怪为娘吧。”
“南月是个好姑娘,只是可惜了。”
谢鸿轻轻摇头,“娘,儿子从未怪过您。”
谢老太君柔声道:“鸿儿,你这次回家是不是一直再担心娘。”
“鸿儿,你从小就是懂事,你做任何事为娘都支持你。”
“谢家都为你担这份因果。”
知子莫若母。
对于自己一手带大的老幺,老太君早就察觉这段时间的不同。
谢鸿听后神色更是黯然。
谢老太君拍了拍谢鸿的手背道:“以你的性子,要是灵儿出了这么大事,你不会置之不理。”
“若是灭族之祸,为娘希望鸿儿保全自身,谢家有你和灵儿,谢家就不会倒。”
谢鸿脸色多了几分悲苦。
此时!
四楼上阁的门轻轻推开。
三楼上之人皆是听闻,不约而同注目。
一位身形消瘦的老人,身着一袭宽大的青衣,脸上皱纹沟壑密布,但仍可窥见年轻时俊朗非凡的五官,只是如今宛如山中的枯木一般。
花白而疏淡的眉毛下,老人眼眸中闪烁着淡淡的神采。
正在一位中年人搀扶中缓缓走下。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邀仙楼二楼、一楼,内众人皆是起立,不敢有丝毫高语。
众人不敢怠慢,皆是行礼,就连大齐的皇帝陈演也是如此。
老人正是苏相。
苏相缓缓下楼,走向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