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侃点了点头,
说道,
“孔家向来不轻易许诺,
若是许了,
就是拼上性命,
也会兑现。
敬康,
你先去。”
孔愉得了兄长孔侃的令,
起身就来找荀闿的晦气,
位置就那么几个,
你得先把上面的屁股踹下去,
才有地方坐下。
“洛中英英荀道明,
当年齐王冏败,曝尸两日,
无人敢靠近,
唯有道明兄不避刀斧,
为齐王收尸,
这是何等的胆气和仁义,
为这个,
我敬道明兄一杯。”
荀闿也回敬道,
“敬康兄谬赞,
这不过是为人臣的本分,
难道敬康兄奉旨垂问,
我还能嫉恨不成?”
孔愉话还没说出口,
就被荀闿把答案端了上来,
只听荀闿压低的声音,
说道,
“敬康兄,
你孔家要乘太子的大船,
我荀家无意相争,
否则,
也不会派我这个家里最无足轻重的人来,
但,
孔家如果非要分个高低,
只怕到时候,
追悔莫及。
我要是敬康兄,
我的眼光会放在陆家兄弟身上。”
只两句话,
孔愉就败下阵来,
说了句多谢指点,
就带着满背冷汗回到自己席间,
对着孔侃说道,
“敬逸兄,
这荀家人果然厉害,
才两句话,
我就无从张口,
那份骨子里的高贵,
压得我抬不起头来。”
孔侃拍了拍孔愉的肩膀,
说道,
“敬康,别多想,
荀家是千年世家,
像这样的官场暗流,
他们不知道冷眼旁观了多少代了。
你能过去表达个态度,
就足够了,
接下来,
看我的。”
孔侃正要离席去再会一会荀闿,
孔愉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说道,
“敬逸兄,
荀道明的建议是,
从陆家下手。”
孔侃微微一愣,
旋即笑道,
“这荀道明当真高明,
这是将我的军哪,
我要是不去,
他会笑我胆小,
只敢招惹北士,
不敢和南士较量。
我要是去了,
又会落一个,
怕了荀家,
捡陆家这个软柿子捏。”
孔愉也是一愣,
说道,
“啊?
这荀道明心思这么多吗?
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
孔侃笑了笑,
说道,
“不愧为洛阳三道明之首,
蔡道明之文、诸葛道明之仁,
都比不上荀道明之智,
今天也算领教了。”
孔承祖在一旁搭腔,
问道,
“敬逸兄,
这次咱们是来露脸的,
总不能再缩回会稽种田吧?”
孔侃笑了笑,
说道,
“选南,那我们孔家就自绝于吴地世家,
选北,那我们孔家就要直面所有渡江的侨族,
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幸好,
还有第三条路,
今天来了这么多位王爷,
这些柿子,
可是不软不硬,
刚刚好,
待我去会会他们。”
说着,
孔侃就离席,
径直奔向王爷扎堆的地方,
避过西阳王、汝南王,
来到司马睿同祖堂弟淮陵王融面前,
开口就指责道,
“臣斗胆问淮陵王,
陛下有旨意,
要各郡国收纳流民,
配给田地,
淮陵王是没接到旨意,
还是抗旨不遵?
竟然把举家迁徙到淮陵的兰陵萧家赶过江来,
丢给晋陵郡处置?”
淮陵王融也没想到,
在座这么多王爷,
按理说,
除了东海王是亲儿子以外,
就数自己和司马睿关系最近了,
这个孔大司农怎么直冲自己就来了哪?
淮陵王瞪了孔侃一眼,
说道,
“大司农,
今日是宴会,
太子殿下刚才讲了,
只谈风月,
不论国事,
你是要抗旨嘛?”
孔侃毫不退让,
说道,
“淮陵王,
兰陵萧家也算徐州大族,
尚且被淮陵王如此对待,
那些没有来处的百姓,
怕不是被大王锁在山林湖泽,
就上沉入江河湖海了吧?”
淮陵王眼睛一瞪,
说道,
“大司农,
本王一再退让,
你却步步相逼。
当本王好欺不成?
淮陵之事,
若是本王做得有所不妥,
自有本郡本州官吏检举,
就不劳大司农越俎代庖了。
大司农还是先管好仓廪园苑。”
淮陵王被拱起了火,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司马绍也没法置身事外,
只好走出来,
说道,
“不是一早就说好了,
今天是只谈虚务,
不谈政事,
来放松放松吗?
王叔怎么和大司农还剑拔弩张了哪?
难道是建康的酒,
比不上淮陵的酒?
惹恼了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