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带着淡淡微笑:“侯爷说笑了。您若有吩咐,希直莫敢不从。”
他忽然想起前日听闻的赌约,眉峰微挑:“您……莫不是来借阅科举典籍?”
陆知白顿时露出微妙的笑容:
“非也~我今日来此,是来借先生您的……哈哈,是有作文之法,要与你讨论。”
陆知白从袖中掏出折叠整齐的宣纸铺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全是科举范文批注。
“看这篇《大学之道在明明德》,破题‘圣学如日月经天’,承题转‘然月有朔望,日有薄蚀’……”
方孝孺的瞳孔骤然收缩。
纸页间朱砂标注的“破题、承题、起讲”等字样,竟将文章拆解成八段严整结构。
他指尖划过那些圈点,已是意识到其作用,惊讶道:“侯爷这是要将圣贤文章,铸成人人一个样的模具?”
“模具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能做出成品来。”
陆知白蘸墨在空白处画了座牌坊,“好比营造司起屋,总要立梁架柱吧。
这八股虽似窠臼,却能保庸才不偏题,令英才更见章法。”
陆知白微微一笑:“方先生十八岁时,便作了一篇雄文《深虑论》,不也是起承转合,如庖丁解牛?”
“我也并未这般严格的分成几部分啊。”方孝孺的眉头渐渐蹙起:
“如陆侍郎这般作文……是要作茧自缚?文章贵在神思泉涌,岂能如匠人垒砖砌墙?”
“茧能抽丝,砖可筑城。没有什么不好。”陆知白又抽出一份泛黄的会试墨卷。
“方先生请看这篇《民为贵》。”
他指尖点着泛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批注:
“破题用‘君舟民水’之喻,承题引《尚书·五子之歌》,起讲转至‘桀纣失德’——看似引经据典,实则朱笔批语写着‘虚浮空泛,未触真义’。”
方孝孺拾起考卷细看,眉头渐渐蹙起:“此文虽未得圣贤精髓,却也算中规中矩。”
“中规中矩?”陆知白拿来一张白纸,“若按八股法重写呢?”
他思索片刻,写下八段工整小楷。
破题句“社稷非金汤之固,在德不在鼎”,如利刃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