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枭说着,不知真是这般想,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墨寒羽沉默着坐了下来,让他依靠在自己怀里。
秦枭情绪也真是糟糕透了,将一切抛之脑后,蜷缩着身子卧在他怀里,像只被暴雨淋透了的猫。
秦枭闭上眼,呼吸逐渐平缓。过了会儿,在墨寒羽以为他要睡着的时候,开口道。
“你能吃辣吗?”
“……可以。”墨寒羽不知他为何问,老实答道。
秦枭噌地从他怀里出来,站起身利索地拍了拍屁股,避免沾到灰土:“走吧,今天遇到一家,感觉做的还不错。”
墨寒羽望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眸光柔软:“好。”
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拉住,秦枭微微侧首。墨寒羽错过目光,若无其事地盯着天边晚霞,手指却逐渐勾紧。
秦枭顿了顿,将手抽出,没有说话,但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墨寒羽有些失落,嘟囔着:“用完就丢。”
秦枭全当没听见。
秦枭说是带着他去下馆子,但墨寒羽可太了解他了,默不出声地跟着秦枭绕着河道转了两圈,冷眼看他开始挠头。
秦枭揉着后脑,将头发揉的乱糟糟,眉头质疑地皱紧,本就糟糕的心情愈发阴沉。
墨寒羽望着似乎马上就要发作的秦枭,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上前轻拉住他,安抚道:“不用着急,慢慢想。”
秦枭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稳了稳心神,将气息调匀:“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这一句话说的突兀,寻常人听了定然一头雾水,但墨寒羽瞬时领会了他的意思,轻轻握着他的手:“或许……你可以和我说说?”
“虽然可能我也给不了你什么意见,但憋在心里总是不好的。”
秦枭沉默着被他拉到一旁的座椅上,望着昏沉的河水,顷刻,肩膀塌了下去,向来清冷的眉眼流露出一丝脆弱的伤感来:“那是九昧。”
墨寒羽一怔。
“云忘川身上披的狐裘,是九昧。”秦枭长舒口气,微微后仰,“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时在赌场,他一眼就看到人群中那流光溢彩的狐裘。那狐裘自身带有隐藏性能,地境以下是看不出异样的,他是因为两世修行,上辈子修的元气未曾落下,也曾与九昧打过交道。
尽管九昧原身已死,但气息尚存于皮毛,若要完全散去恐怕需要成百上千年。
秦枭当时还有些庆幸,之前问了苗楷桀如何高效与人建交,过程也很顺利。云忘川对他完全没防备,只几天的功夫就十分熟稔,他也毫不费力地打听到了他想知道的事。
其实他在看到云忘昧的那一瞬间就有了猜测,只是不能确认。
毕竟皮囊只是生灵存活于世的载体,可能只是凑巧,也可能是他认错了。
但九昧不会。
无论是白泽那样的灵兽,句芒那样的神灵,还是九昧那样的妖族,观人观物看到的从来不是表象,而是灵魂。
九昧临死前的言行肯定了秦枭的猜测——云忘昧就是阿毛的转世。
其实以九昧的能力和性格,若想逃脱并非毫无希望,就算真的丧命于人手,在临死前也定然会将自己的肉体完全摧毁,不会给人类留下一丝可利用的东西。
但那个人不同。
九昧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并没有将意思传达,却仍令少年困扰不已。
那句话的意思是——
“不必为我伤心,这最后一份礼物,当庆祝你的新生。”
秦枭无法得知九昧说出这句话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也不知道九昧是否知晓现在的云忘昧是听不懂他的话的。
他决定尊重九昧的意愿。以云忘昧方才的表现,再加上九昧最终的结局来看,若他知道真相,恐怕会难过——虽然也有觉得莫名其妙的可能,但秦枭不想赌。
所以秦枭什么都没说,反而宽慰云忘昧让他想开些。
九昧既然不想让其知道,那他就不会说。
徒增烦恼罢了。
“其实……要真算起来。他也并非死有余辜。”秦枭缓慢道,“九昧收藏各种,妖族人类的皮也不少,如今如此……似乎也只是……因果报应。”
墨寒羽没有说话,缓缓抱住了他。
秦枭身子僵硬,却没有推开。
墨寒羽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抚着柔声道:“没关系的……不要勉强自己,为故人逝去而悲伤并不是可耻的事。”
秦枭垂下眼帘,抿紧唇瓣,任由怀抱加深。
如果……他不是墨泽转世就好了。
秦枭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浮现这么个想法。
如果他不是墨泽转世,未来也不会恢复记忆……他可能会答应的吧?
心脏骤然缩紧,无名的酸痛自心口蔓延,让他不得不攥紧衣角,死死按耐住回抱的冲动,紧咬下唇。
墨寒羽不知道为什么怀中人气息愈发悲伤,垂着眼帘,手指拂过其后脑,无需言语,心意仍能传达。
顷刻,秦枭推开了他,看上去已经恢复平静。墨寒羽打量着他的神情,轻笑一声:“你想带我去的饭店叫什么?我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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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枭仔细回忆一番。墨寒羽盯着他看了会儿,决定靠自己。
二人商议着正准备重新出发,忽然被人叫住。
“那个……你好?能留个联络吗?”
双双回头,少女站在身后,两束中间插着几朵小花的麻花辫落在肩上,面若桃花,水亮的眼睛羞涩而忐忑,微抿的软唇透露出紧张的心。
少女身后不远处,似乎是她的同伴,正说着什么,偷偷望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