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响起了一阵礼貌性的掌声,可许清瑶却敏锐地察觉到,这掌声远不及方才阮凝玉诗作引发的那般热烈。
阮凝玉见她是谢府女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眸光微闪,还是顾及了她的颜面,笑盈盈道:“谢夫人这首诗,意境清幽高远,遣词造句更是精妙绝伦,尽显才情。如此佳作,本宫定要赏赐才是。”
许清瑶接过了宫女递过来的锦盒,强颜欢笑。
回府踏入院落,四下无人,许清瑶情绪决堤,她猛地转身,抬手狠狠一挥,那锦盒便从婢女手中飞脱。
盒盖弹开,里头的赏赐滚落一地。
一道清冷声音自身后陡然响起:“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料本要去公公那里的谢凌却出现在了身后。
谢凌拧眉,再尊贵的官袍也掩盖不了他神色的一片冷然。
他俯下身,亲自捡起了地上的赏赐,珍重地将它们放回锦盒,“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内赐之物,若是此番失态之举传到她耳中,你可知道,这按律是要论罪的!”
见她脸上泪痕还在,可谢凌却无法动容。
许清瑶柔情落泪,她渴望得到丈夫的安抚:“我在诗会上输给了皇后……阿凌,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
然而,谢凌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平静如水。
“你明明知道,我事先警告过你。”
男人不明白她在装傻什么。
许清瑶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竟然在说她咎由自取!
一直以来她自恃才情,对皇后诸多不屑,却忽略了自身的提升。如今阮凝玉用实力证明了自己,而她却在原地踏步。
可更让她崩溃的是,自己的喜怒哀乐,在他眼中仿若无物。
他无法共情自己,也不想共情!
“再者说,你我这段亲事还是皇后娘娘亲赐的恩典。”谢凌抬眸。
他眸光微动。
“于情于理,你理应待她好些,对她心存感激,而不是将她赏赐的物件随意扔在地上。”即使非他心中所愿。
她讨厌未央宫里的那个女人!她就是讨厌,又怎么样!
就算她跟阿凌的亲事是皇后赐予的又怎么样?就算皇后不下旨,凭自己的才貌与家世,依然迟早赢得阿凌倾心,皇后不过是顺水推舟,她又何须为此对皇后感恩戴德?
“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回去歇息了。”
他就这样冷漠地离开。
许清瑶哭得声嘶力竭。
此事过后,她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从此之后,她这位谢夫人便跟皇后那位小姑子维持着表面的关系。
但背地里,哪位夫人太太不知道她厌恶皇后?
渐渐的,她厌恶皇后一事,在这贵妇圈子里成了公开的秘密。
又过了几年。
可成亲几年了,谢凌一次都没有来她那里过夜。
当然,在外人眼里,她这“肚子”迟迟都没有动静。
头两年的时候,虽然成亲前他便跟自己说过不会履行夫妻的义务,但她当然不信,男人怎么可能没有那样的欲望?何况像她这种姿色的女人。
但无论她使出百般解数去勾引他,他就是无动于衷。
最后,连她都开始迷茫了。
夜晚,许清瑶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怔怔发呆,镜中女子面容姣好,却难掩眉眼间的落寞与憔悴。
她梳着发,最后放下绿檀木篦,她伸出手去抚摸自己这张娇嫩的脸蛋,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男人舍得不碰她一下,亲眼看着她这朵娇艳的花慢慢枯萎、凋落。
她对着与自己最亲的奶嬷嬷呢喃:“你说,阿凌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是不举,还是他其实……并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
奶嬷嬷吓得去关上所有窗户,怕此事被他人听见。
“少夫人,你怎么能这么想公子!定是你昨夜睡不好,这才胡思乱想。”
许清瑶却以帕啜泣:“我没有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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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想,这么多天过去了,阿凌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你再好好想想,他是不是不喜欢丫鬟伺候,身边都是男仆……”
许清瑶双目空茫,能灌进风。
“嬷嬷……”
她抓住奶母的手,“我听说,京城有些公子好男风。”
奶嬷嬷白了脸。
“若真的是这样的话,少夫人你打算怎么办?”
许清瑶想了许久,这次她已然决定了。
“你托人去外头找两个男童,把他们带进府,就说是给大公子当书童用的,给大公子房里送过去。”
奶嬷嬷一脸心疼又骇然:“少夫人!”
你怎么能对大公子做到如此地步!
如果谢凌真的喜欢男人的话。
许清瑶似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开口:“到时,对外便称我怀孕了,从外头抱个孩子,养在我膝下……”
女人含泪合眼。
她清楚,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这是彻彻底底的委曲求全,将身为女人的骄傲狠狠踩在脚下。
她舍弃的,不仅仅是女人生育的权利,更是女人的尊严。
可是她不想让这个家散了,她真的爱惨了他,她不能没有他,她宁愿永远守着这个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安安静静地当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