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骑马并行,四皇子转首对孤鹤雁道:“你不认识这个田府台,他是我当年路过黄泛滩,留宿客栈,在客栈结识的。此人十分清明,为人正直,体恤民情,我就保举他做了县丞。他任职勤勉,现在已经做到府台兼任河道总督。”
“他写给我的奏报中,总说自己心无旁骛,办公之所就设在河道上。今日来此,我便要亲眼看看,看看他是否真如自己所言,还是说,他只是个沽名钓誉之徒!故意欺瞒我!”
四皇子说话间面容冷峻,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如月带寒霜。孤鹤雁心中,不禁对这位铁面王爷,又多了几分了解与尊重。
到了河道上,天上下起小雨,二人未带雨具,浑身湿透。他们策马赶到河道办公之所。却见那所谓的办公之所,只不过一间简陋的蓬屋,外面插着一个木牌:河道总督临河督办。
蓬屋外面搭着一个帐篷,蓬屋内一张躺椅,两张书桌、还有几把小椅子,另有一个烧水的炉子,炉子旁,凌乱的放着一些锅碗瓢盆。如此看来,还真是有人吃住在河道上了。
蓬屋内一人,名书吏模样,看起来像是一个书办,在值班。四皇子翻身下马,径直而入,开口便问:“你们田府台呢?”
书吏见二人浑身湿透,下马直问田府台,便回问:“敢问二位尊驾何人?找田府台何事?”
四皇子目光如霜,环视蓬屋,眼光最终落在一把旧躺椅上,看着那磨得精光的扶手,四皇子突然有些眼眶微红,声音透着一种温情:“你们田府台平日就住在这里吗?”
书吏敏感此人身份贵重,盛气凌人,便信手一指道:“也不全是,田府台只在阴雨有汛天过来督办,偶尔回不去,便在这里躺上一晚。”
“今日小陈庄赈灾,他应该在那里查看灾民。”
四皇子闻听,回首对孤鹤雁道:“那好,我们去小陈庄看看。”
二人策马扬鞭,来到小陈庄。看到眼前的场景,孤鹤雁与四皇子眼圈都红了。
现场很多灾民,扶老携幼,孩子哭声不断。有兵士在维护秩序,有人现场大锅熬粥,也有不少灾民在排队领粥。四皇子走过去,仔细查看灾民领到手的粥、窝头与咸菜,满意点点头。
“田府台呢?”四皇子问施粥人。
“在观音庙那儿分衣服呐。”施粥人回答。
二人来到观音庙,只见一群灾民中,田府台正亲力亲为,为灾民分发筹措来的旧衣物。冷风一吹,湿衣粘身,四皇子和孤鹤雁这才感觉身上有点凉!
“四爷!”田府台正沉浸的分发衣服,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回头一看,不由大声惊呼,倒头便欲跪拜。
“哎,免了,免了。”四皇子一把搀住他:“我今日私服而来,不必行礼。不要让灾民们误会!”
孤鹤雁闻听,不禁的暗暗点头。
那田府台鼻梁上架着眼镜,年纪稍长,身材消瘦,一副儒生模样,只是神情有些疲倦。惊见四皇子驾临,田府台惊异道:“四爷,你怎么来这里了?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啊,我好派人去接。”
四皇子闻听,开颜一笑:“通知你了,那我还能在这儿看到你吗?”
四皇子说着,随即用手轻抚田府台的肩膀,夸赞道:“嗯,做的不错,田府台。让灾民们有饭吃,有衣穿,很好!”
“嗯,你这些旧衣服,哪来的啊?”四皇子信手拿起一件旧的绸缎袍褂,不禁的心生疑问。
田府台闻言道:“不瞒四爷,朝廷拨付的银两,都拿来修筑河堤了。赈灾的钱粮都不够,银库空虚,我筹措不到钱粮,只好查抄贪官,苛盐税。实禀四爷,这些衣服,都是我查抄得来的。”
四皇子闻听,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嗯,做得好,弹劾你的奏章我都压下了,你不必有顾虑。”
“好好干,大胆的干。我不能让干事者寒心,让坏事者称心。”
田府台闻听激动落泪,知遇之恩难表。
入夜,孤鹤雁辗转难眠。今日所见让他确信四皇子是个明君。然而,入朝为政却非他所愿,个性难为,辅佐与不辅佐,让他陷入遐思。
正自思量,突听外面一阵梆子声急响:“发水了,发水了,快起来!”
孤鹤雁出门一看不禁惊呆,白日好好的街道,现在却是水漫金山,汪洋一片,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水波之光。洪水竟不觉间,悄然漫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