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一声,黎卿从那卷刚刚得来的丹书中择取出那一页辟邪书,指尖一点,那折纸戏法便将其折做一枚三角状的护符递给了这妇人。
至此时,那哭到眼睛都要睁不开了的妇人这才抬起头来,看清楚了这作道人打扮的冷峻青年。
将那护符接过,塞入襁褓之中后,妇人再度连连磕头,满含哭腔。
“谢谢……谢谢道长。”
天都大地,妖精鬼祟,邪气疫寒,特别是这些尚且脆弱的婴孩,童儿得病,药石难医,之后又怎有办法,乡间巫觋亦不过是给了她一个招魂喊魂的机会了。
见那童儿气息依旧微弱,辟邪符也未有丝毫反应,黎卿便知这孩子并没有中邪。
“你家郎儿气息若隐若现,但并非中邪,喊魂儿或许……没用。”
“可曾看了郎中?”
妇人嘶哑着点头,郎中看过很多次了,说他家郎儿只是染了邪气,可不管怎得喝药,皆是无用,至昨日,连气息都快要断了。
听闻其中缘故,黎卿立即抽出一缕先天真炁隔空探入那童儿体内,这一切脉,擅辨六气的黎卿顷刻就发觉了这孩儿的症结所在。
这婴儿先天不足,诸气不衡,怕是冬日间的寒气入了骨,伤了根本。
可惜,他虽修元气论,可并不通医术啊……
“这样吧,贫道且为你这郎儿理顺了体内外气,予他一缕先天炁,吊住内周天。他这也并不是什么中邪,不过是先天不足罢了。”
“你且取了这盏延生长明灯去,在家中寻一黄纸,写上你家孩子的生辰八字,压在灯下……”
“七日之内莫要让灯内的纸烛熄了。”
黎卿横袖一扫,取来灵纸折叠,转瞬之间便化作了一盏纸灯,他倒是舍得,摄来那孩儿一缕气息,阳质山君灵血作燃,再取灵纸点起了一道长明纸烛。
这连番手段下来,却立即叫那婴儿呼吸平稳了下来,似是面色都回转了不少。
南斗延命能不能治本不好说,但治个标、延个生还真是卓有奇效。
“莫要听那什么乡里巫觋的蠢法门了!夜半跪道而招魂,招来的不是孤魂就是野鬼,一个不小心就是你们母子二人两命呜呼。”
“本道的手段未必能让他完好,七日之内你须得再请郎中为你孩儿用一遍药,届时,当是能治好了。”
黎卿提起延命灵灯,稍稍埋怨了这妇人一句,转身便往远处的纸轿上去。
“初春天凉,带着孩子早些回家,你自己亦要辟寒了……”
这妇人听的那温声埋怨,连连点头,本已陷入无边的绝望之时又骤得如此奇迹,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打转个不停,待她擦干泪水再抬头望去。
此刻天色都已经开始蒙蒙转亮了。
那点着盏幽幽冷光的纸轿已经一步一晃的,飘摇启程了,随行的大……龙悠悠跟上,那顶着风冠的龙首却是突然转了过来,一脸懵逼的望着这个人。
以烛目前的见识,它还无法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一眼方才令这急疯了的妇人醒悟过来,立时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她知晓这是遇到神仙了啊!
不久,远方的嘈杂诸声开始响起,却是她家的汉子见妻儿不见,求得周坊邻居一路寻了起来……
“你这蠢妇、呆妇,都说了那神婆的话不要信不要信!郎儿,你我已经尽力了,那是他的命。”
“但你不能再出事了啊!”
远处的汉子披着一件单衣就匆匆追了出来,一见妇人,劈头盖脸的就埋怨了起来。
而此刻的妇人却是充耳不闻,将那纸灯和襁褓一齐环起,神神秘秘的对丈夫道:
“当家的,我遇见神仙了!”
然而,再往那驰道上望去,哪里还有什么阴冥纸轿,哪里有什么凤冠赤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