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的掌心与阿星相贴处,岩矿令牌在高温中坍缩成赤金色流体,像一条熔化的蛇,从指缝间蜿蜒渗入两人的血脉。
古铜色脊背上,蚩尤血纹如荆棘破土而出,每一道纹路都泛起暗红微光,仿佛远古战神的咆哮在皮下复苏;
阿星锁骨间的星芒胎记则迸出银蓝色辉焰,与血纹交缠成经纬,在黑暗中织出一张诡谲的网。
矿洞骤然震颤,穹顶萤石集体嗡鸣,频率与两人心跳共振。
石壁上千年沉积的晶簇簌簌剥落,露出内里嵌刻的星图——那并非人间典籍所载的二十八宿,而是由破碎星子连成的螺旋轨迹,如一条倒悬的银河,尽头指向黄河源头那片被牧民讳言的"星宿海"。
"三界枢杻……"巴图喉间滚出沙哑的呓语,血纹随呼吸明灭,"阿星,你胎记里藏的是星骸!"
阿星踉跄后退,星图投映在她瞳孔中,化作一片燃烧的冰原。
记忆碎片突然翻涌:七岁那年,她在星宿海畔拾到一枚陨铁,当夜高烧不退,梦里总有巨兽在冰川下啃噬星辰。
如今胎记灼痛如烙铁,星轨却在疼痛中清晰——那轨迹并非平面,而是立体交叠的九重螺旋,每一环皆对应《山海经》遗失的"三界卷":人间层叠黄泉,黄泉贯通归墟,归墟之上……悬浮着星骸垒砌的"天门"。
"令牌是钥匙,"她喘息着攥住巴图手腕,"蚩尤血能开地脉,星骸力可引天梯……有人把我们炼成了活祭品!"
萤石突然爆裂,碎屑如雨坠落。岩缝中渗出黑红色泥浆,咕嘟冒泡的浆面上浮出青铜器残片,饕餮纹在泥中扭曲蠕动,拼出半张狞笑的人面。
巴图反手拔出腰间的骨笛——那是萨满传给他的"龙吟哨",笛身刻满镇压地煞的阴文。
可当他吹响第一个音阶,笛声竟与星图共振,穹顶投射的光斑聚合成一尊虚影:牛首人身的巨灵神蹲踞虚空,六臂各持星斗,脐眼处却裂开一道深渊,隐约可见鳞爪翻腾。
"北斗蚩尤旗……"巴图瞳孔骤缩。传说黄帝斩蚩尤后,其精魂化为赤星悬于北斗,每逢乱世便显形示警。
但此刻星图中的蚩尤虚影分明在狞笑,祂的第三只手里攥着一截锁链,链尾拴着阿星胎记的同款星芒!
泥浆突然暴涨,吞没两人脚踝。阿星在眩晕中听见无数窃语,有男声在她耳畔低笑:"星官降世十六载,终是逃不过补天的命……"
黑浆裹挟着他们坠向矿脉深处。下坠时巴图的血纹与阿星胎记迸出金蓝交错的闪电,在虚空中撕开一道裂隙。
隙中涌出咸腥的风——那是归墟的气息,万水汇流之处的无底之谷。
他们砸进一片荧光海,水下矗立着十二尊玉雕的"星官",皆作跪姿捧星状,而中央祭坛上横陈一具水晶棺,棺中躺着与阿星面容相同的少女,心口插着半截青铜戈。戈柄铭文淌血:"周穆王西巡,斩星官于昆仑墟。"
阿星胎记突然炸裂,银蓝光流如触须扎进水晶棺。棺中少女猛然睁眼,瞳仁里倒映出崩毁的星轨:"快走……他们要吞掉第三条矿脉!"
整个矿洞开始坍缩,萤石星图扭曲成漩涡。巴图的血纹突然脱离皮肤,在空中凝成赤龙虚影;
阿星则被星芒包裹,发梢化作流动的星沙。两人在能量暴走中十指相扣,竟无师自通地结出上古契印——
"蚩尤血为烽燧,星骸作狼烟,"黑浆深处传来悠远钟鸣,"既然三界要乱,不如烧了这盘棋!"
星轨彻底崩解时,黄河上游的星宿海掀起百米巨浪。牧民们看见夜空中裂开一只竖瞳,瞳仁里坠下两道纠缠的光,如纠缠的龙蛇,坠向归墟最深处的青铜门。
废弃铁矿仿若一头蛰伏在大地深处的巨兽,漆黑矿洞宛如它幽深的喉咙,吞噬着无尽的黑暗与未知。
巴图背着沉重战斧,脚步匆匆地穿梭在蜿蜒矿道中。总有股说不出的怪异,他心头的不安愈发浓烈,像是被一双隐匿在黑暗中的眼睛死死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