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益清从田淑芬手中接过三炷香,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一个头,抬头的时候发现牌位旁边多了一个白瓷娃娃。
“那是什么?”他问。
“你那个短命的妹妹。”罗英民瞥了娃娃一眼,答道:“你奶奶前段时间总是做噩梦,梦见你这个妹妹跟她讨糖吃,她没见过天光不能立牌位,就拿这个娃娃替一下。”
娃娃通体雪白,没有着色,穿肚兜抱着一尾鱼,与古早年画中的形象一模一样,但因为没有任何色彩加持,又摆在漆黑的牌位旁边,看上去难免有些阴森。
谢益清第二眼都不敢多看,上了香垂头就想转身。不料田淑芬忽然又递过来一炷香,说道:“给你小妹妹也上一炷吧,别人不给她你总要给的,再说点什么安慰安慰她。”
谢益清被迫回身,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那座白瓷娃娃身上。娃娃在笑,他的眼神在飘,恍惚间仿佛再次置身于七岁那年的灵堂之上。
跪在灵堂中央的他独自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他们叫他坏种,称他是小神经病,骂他丧尽天良,恨他心狠手辣。而当他乞求家人的庇护时,奶奶要他乖乖跪好,爷爷叫他不要说话,父亲摁着他的头一下又一下用力磕在又冷又硬的地面上。
他记得自己当时好像哭了,条件反射喊了一声芳姨。人群中有人呸了他一口,骂道:“人都叫你害死了你还有脸叫她名字?!”
是了,芳姨倒在地上,流了那么多的血,他喊啊叫啊,不知道为什么,家里始终没有第三个人出现。
大门紧闭着,他去推去撞,可不管他怎么努力那扇门就是打不开。院墙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高了,于是他去找放在厢房里的梯子,可是怎么都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梯子不见了。
芳姨侧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一只手对他招啊招,他以为是在叫他过去,于是他跪下来抱住芳姨的肩膀,想给她一点温暖。
可是芳姨却在他耳边说:“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