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红霞讥诮道:“那小子除了听他舅舅的,一日三餐都盼着给我添堵,他还会做什么?”
“婆婆,我其实只是觉得滑稽罢了。”
从始至终,好像都没人问过她的选择。
从贴身丫鬟变成钱老爷的续弦夫人,是因为钱夫人的临终恳切。
当上钱夫人后一直守礼法遵规矩,背着人与钱老爷仍旧是主仆之称,不敢逾越半点。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提出想踏足故乡,却每一步都走在钱老爷的算计当中。
当钱夫人也好,被托孤也罢。
甚至是背井离乡吃尽苦楚,在异乡为奴当婢,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哪怕到了现在,钱家夫妻已在地府相聚,他们留下的儿子仍是拴在她脖颈中无法挣脱的枷锁。
人人都在支配她的人生。
她的这一辈子,竟是从未自己做过主……
老婆子张了张嘴呼出了满腔的涩意,挣扎了好久才小声说:“夫人,您别伤心。”
“老爷离世前也是为您和少爷筹算好了的,只要……”
“婆婆说笑了。”
谢红霞自嘲道:“我为何要伤心?”
名义上的丈夫死了,留下巨额家产无数。
幼子无依,如今的钱家全是她一人做主。
这样的好日子是旁人做梦都求不来的,她有什么可不知足的?
老婆子踌躇半晌实在是说不出宽慰的话。
谢红霞反复吸气后,扶着小佛堂的桌面一点点站起来,声调很轻很轻:“沛县留不得了。”
杨友军收到的密信,钱家当然也有一份儿。
不过谢红霞对信中所言却露出了不屑:“别人的话我听了太多,乱臣贼子又凭什么来指使我?”
贡上家产的八成充作军费,还要出城十里迎逆贼到来。
这样的屈辱,她受不得!
只是离了沛县,她们又能去哪儿呢?
谢红霞眸色闪烁掠过迟疑,心念神转间下意识地说:“你立马去一趟三洋村。”
“去谢家!”
从前的多少恩怨都可另算。
但事到如今,还是逃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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