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老头是个不中用的,脑子里也就他家那些陈谷子烂稻壳的事情,同人寒暄,也总是不离这些。
倒是姚泽孝有些见地,时不时能同陈吉发聊几句天下大事。
当陈吉发提及运河沿岸的乱象时,姚泽孝立刻说起了自己的见解。
“说起来,如今最大的弊政就在于言路不通。某在军中效力时,往往军队的情况到不了中枢,中枢的命令下不到军中,将领在前线到底打了什么样的仗,到底什么方法有效,什么方法有害,都说不到朝廷那里去。往往一有战事,各方面议论纷纷,却无定策;侥幸赢了,也不知是何人功劳,全靠上面争吵。若是输了,便都装聋作哑,撇清干系。您说,如此这般,下面如何能好?都是当天和尚撞天钟,等哪天出事了,就一死了之。”
杨氏出来给客人上茶,听到儿子说这些话,连忙喝道:
“慎言!国家大事,岂是你小小把总该关心的?!”
姚泽孝有些叛逆情绪,虽停了言语,却小声咕哝:
“进士老爷让讨论的,怎么就不能说?”
当着客人的面,杨氏不好如何发作,用眼神示意老头子警醒点。
不过姚广德是个草包,只乐呵呵的看着儿子,反而觉得儿子说的不错。
陈吉发连忙站起来打圆场。
“夫人,姚公子见识非凡,倒真是切中时弊。回头陈某寻几个同窗好友,将公子所言整理一二,说不定真能得上峰重视。”
“那……那先谢过陈公子……只是我儿既已从军,便不好再胡乱说话。您听听就是,莫要较真。”
“好说,这事陈某有分寸,不会牵连您家。”
杨氏总算放心,这件事也就此揭过。不过,姚泽孝这人却给陈吉发留下印象,走时留下名帖,希望姚公子有空时能到陈家多交流。
等赶到金口镇的时候,段瑾和曹夫人已经收拾妥当,在客栈楼下等着了。见过礼,三人便上了马车,在镖师护送下,去合作社的四方产业巡查。
半年不见,合作社已经扩张到金口镇以及附近的村湾,形成了以金口到苏家湾连线为主轴的一片城镇带。
沿路上,到处都是兴建的房舍、商铺,更远的田野上,有许多联营式的新型农场在搭盖。
这都是最近两年发展起来的。
因为包税之后,这片区域实际上只完成朝廷的正税和县里给他定的指标,剩下的工商业收入,按照三十税一,对于陈吉发现在的模式来说,商家都能赚大钱。
赚了钱,就会扩大投资,就会将生意做得更大,赚更多的钱。资本逐利的驱动,会成为合作社体系成长的主要动力,陈吉发在其中利用新技术革新起到推波助澜作用,会让这个体系走的很远。
马车上,陈吉发如数家珍的向段瑾和曹夫人介绍大路两边的各种产业。
“那边就是苏家湾棉纺厂,也是苏家湾最早的正规工业。两位可以去看看。”
几人在棉纺厂门口下车,繁忙的景象让从未见识过近代化工业流水线生产的段瑾和曹夫人感慨不已。
吴婷如今早已经回到了江夏,这边生意持续扩大,她也不能在南京久留。
好在陈小雨识文断字,上手很快。
吴婷带着客人在棉纺厂转了一圈,临走的时候,还给两位女士送了锦缎。
“这不公平,没有我的!”
陈吉发在这里叫屈,段瑾和曹夫人都笑他,吴婷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
“浑人,赶紧走!”
过了苏家湾的产业园,就是郑店镇。
如今郑三爷在郑店镇也有样学样搞了个“工业园”,弄了些产业在里面做,收益还不错,尤其是黄江海新弄出来的那个红薯粉加工厂就在这里,如今产量不错,卖得也好,让郑三爷很是抽了些利钱。
见了陈吉发,郑三爷先是继续表忠心,又拿出账目来给他审查,把郑店镇合作社的骨干也都叫了来,像是阅兵般请陈公子检阅。
这个时候,段瑾和曹夫人才知道,这陈吉发已然是金口、郑店这几个乡镇的草头王,基本上,民事财政,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