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发现，每次吃肉，下游不长草的空地上，就会多一具骨骸。有大有小，能看到牙齿啃噬的痕迹。

小时候过年，母亲会煮一锅肉，各种杂碎和骨头。有牛骨、羊骨、猪骨、鸡骨……杂碎是各种内脏。

母亲的手帕交嫁了屠夫，母亲会用攒下的绣活，换这些东西。

垚娘也曾抱着羊头努力啃，也曾偷偷啃食衙门不让贩卖的牛骨。她认得人的牙齿啃食骨头后的痕迹，她分得清动物的骨骼。

规则一：饭菜里没有肉食，如果有请拒绝食用。

垚娘负责家里的打扫浆洗劈柴生火，旁人都喜欢去上游，垚娘喜欢去下游。

下游水脏。

她乐意。

垚娘独来独往，洗衣挑水，被人盯上，吃过不少亏。渐渐的她不去下游了，总是与人一起，挑水回去的路上，不忘偷偷往水桶里撒一把土。

规则二：请不要独自去河边，不要独自上山，不要去玉米地。

垚娘终日忙碌，天不亮就被叫起来劈柴生火挑水做饭。

一整天团团转，一不留神就会挨打。

要早起，要晚睡，只有这样才能不挨打。

规则三：请在午夜十二点入睡，凌晨四点起床。

睡觉也不安稳的，窗户没有封死，总有人闯入。

垚娘打不过他们。

这些人成群结队，白日里是个人样，晚上是恶鬼。

垚娘想死，又觉得亏。为什么死的要是她呢？

垚娘想反抗，可她打不过。

她藏了剪刀，戳到一个人身上，被拉到院子里打。名义上的丈夫不言不语，给那些人递上棍子。

垚娘觉得，这里所有人都该死。

那些人把她塞进嫁妆箱子里，上了锁。

垚娘想出去，磨破了手指，翻了指甲，都没能刨开箱子。上了锁的箱子，像个四四方方的棺材。

垚娘有半两金，比二两银多。可她买不了自己的命。

垚娘有半两金，这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垚娘被关了三天，险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