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雨将至的天空。
他刚从江北几处巡视回来,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那该死的“文教奖惩令”,如同瘟疫般,正在他视为禁脔的江北之地蔓延。
到处都在谈论那些新开的“公学”,谈论那高得吓人的奖赏。
百两白银!连搞十年!
这手笔,简直是在挖儒学的根!
江北本就民风彪悍,儒学根基远不如江南深厚,如今被这孔方兄一诱惑,更是弃如敝履。
无数年轻人削尖了脑袋想往公学里钻,去学那些所谓的“实用之学”。
他眼皮子底下的书院,竟也开始门可罗雀。
“废物!”
朱棣低吼一声,声音里压抑着即将喷发的怒火。
“那些公学,就该一把火烧了!里面的人,统统抓起来!”
他恨不得立刻下令,将那些碍眼的东西彻底抹除。
“殿下息怒。”
姚广孝依旧盘膝坐在蒲团上,神情古井无波,仿佛外界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缓缓睁开眼,眸子里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公学,是皇太孙的政令。”
“此刻查抄,便是公然抗旨,与东宫彻底撕破脸皮,时机未到。”
姚广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冷静的力量。
朱棣胸膛起伏,强压下心中的暴戾之气。
他知道姚广孝说得对,但那股憋闷感,却让他几乎要发狂。
苏尘!朱允熥!
这两个人,就像是跗骨之蛆,一次次坏他好事!
就在这时,禅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王府的精锐护卫,躬身在门外禀报:“殿下,军师,应天府韩国公府密信。”
李善长?
朱棣和姚广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讶异。
护卫将封缄完好的信件呈上。
朱棣扯开火漆,抽出信纸,快速浏览。
姚广孝也凑近了些,目光落在信纸上。
信上的内容,正是李善长采纳刘三吾之计,欲以“旌节祭祀”对抗“经世大赏”的详细方略。
看着看着,朱棣那紧锁的眉头,竟缓缓舒展开来,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冷笑。
“哈!好一个李善长!这老狐狸,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朱棣将信纸拍在桌上,语气带着几分振奋。
“以名节对抗利诱,以德行对抗实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