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岛西岸,靖岛疗养港建筑工地。
灰沙四起,泥浆遍地,半完工的水泥路上堆着一座座石堆,像未剥皮的尸骨。
嘈杂声中,是数百名倭人正顶着烈日苦力作业。
他们被分成若干工段——有的负责搬运转头石材,有的负责拌砂抬灰,还有的正在清理混凝土泼洒溢出的硬壳。
尤其“六号工段”最为吃紧,是整条观景长廊的骨架基座。
水泥刚浇灌进去不到三小时,又被上级催令拆模补边,一批批倭人被驱赶到现场,徒手抠灰、装桶、回浇。
他们身上穿的,是湿了又干、干了又裂的灰布苦役服,连件防晒都没有,皮肤晒脱了一层又一层,活像蛇蜕了皮但没长新的肉。
每走一步,就会听到拖鞋里发出“咕叽”的水泥浆声。
中午休息号一响,大多数人连水都顾不上喝,瘫坐在地上抱着饭盆往嘴里扒。
饭是冷的,米是粗的,油是重的。
重油重盐,恶臭扑鼻——但没有一丝肉,更没有一粒蛋白质。
只有一点点黄得发灰的青菜末,混在白饭里。
一个倭人扒了三口,突然开始猛咳,咳到把饭喷出来,嘴里全是血丝——
“他胃病犯了。”旁边人低声说,“上次也是,饭太咸,他吐了一天。”
可没人敢去叫医务营。
因为积分不够的人,是没有“看病权”的。
那血,就得自己咽下去。
不远处,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正摇摇晃晃地抱着一块比自己腿还粗的砖头往砂浆边走。
他脸上脏得像抹了煤灰,手腕细得连皮筋都勒得出骨形。
每走两步,他就喘一口。
他旁边的母亲跪在泥地上刮灰,眼神呆滞、嘴唇发青,却没有胆量说一句“孩子太小”。
因为她知道:她说出口,后果是——两个人都会被抽。
远处一鞭子猛地甩来,啪!
正中一个倭人后背,瞬间扯裂皮肉,血从衣角渗出。
挥鞭的是个大明督工,五大三粗,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拿着牛皮短鞭,鼻孔朝天:
“还敢偷懒?”
“你们杀我村整整三百口人,现在才干这点活,算还债吗?”
他名叫贾仁德,舟山人,三十七岁。
眼神狠,嗓门粗,一张脸黝黑粗糙,如刀凿斧劈般刻着岁月的裂纹。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张脸下藏着的,是一整村的血债。
那一年,倭军从东海登陆舟山群岛。
他家住在港西岭后,是村里离岸最近的一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