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配子月念三日(坛尸入城,李稷归来)

但此番御泥坊之行,却一反常态,护送之人竟多达三十余众,远超往昔之需。染料也有成本,从萨珊王朝一路翻山越岭而来,成本有多高?青黛此物走陆路本身就耗费银钱,何不从停泊港入广州走水路?

而且一路开销这么大,哪用得着这么多人?御泥坊就算是长安城内鼎有名气的豪商,可那金三娘子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会如此愚蠢?岂不显得尤为蹊跷!这一连串的疑问,在老吏心中翻涌,如同暗流涌动的大海。

老吏的眉头不禁轻轻蹙起,目光深邃地审视着这位立于眼前的镖客。崔九,年约而立,鼻梁高耸,眼眸深邃,瘦削的脸庞被一圈坚韧如铁的络腮黑胡勾勒,宛若一柄未曾出鞘的硬鬃利剑。加之那顶洁白的尖顶毡帽,更添几分不凡。

老吏抛出几缕试探性的问询,崔九的回答简短而直接,字字如同铁石落地,缺乏江湖镖人惯有的圆滑与笑意,与这常年风霜雨雪的镖路格格不入。

老吏敏锐地捕捉到,每当崔九应答之际,其右手总是不经意间滑向腰间,那是一个久经沙场、习惯于兵器相伴的习惯性动作。然而,此刻腰间唯余空荡荡的酒囊随风轻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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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吏不动声色,悄然放下手中的笔簿,缓缓踱步至崔九的车队旁,逐一检视。货物纯净无瑕,皆是制作青黛的染料,色泽沉稳。唯独那些装载青黛的木桶,较之往昔,显得格外庞大,引人遐想。

老吏并未过分深究,只道是此次货物颇丰,转而将注意力投向了随行的三十余位车马行伙计。他们身着统一的紧腿裤与乌头鞋,年龄相仿,各自驾驭着雄壮的马匹,沉默不语,但眼神流露出的微妙紧绷,如同紧绷的弓弦。

“这些家伙,看着可不似寻常车马行伙计与镖人。”老吏心中暗自思量,随即提笔欲书,打算拦下这批车马,交由城门监官兵卸下货物,细细查验!

笔锋将启,却猝然被一只细腻的手掌温柔地拦截。老吏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正以一抹温婉的笑容,轻轻拂过他的视界。

“金三娘子!”这四字一出,犹如春风中翻涌的浪花,激起了心湖阵阵涟漪。这位长安城内的商界奇女子,名声赫赫,人脉织就的网,密布于权贵的殿堂之间,传言中,御泥坊之后,也隐约可见梁王与奉辰府的巍峨身影,为其撑腰。

老吏只是这金光门城门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吏,干了二十多年,仍是一个小小书吏,像金三娘子这般大人物,他可是得罪不起的。

金三娘子笑语盈盈,眸光温暖如春日暖阳:“老丈怕是还未享用朝食吧?我特地为城门监的兄弟们备下了热腾腾的汤饼,还有这飞钱一张,乃我城中柜坊所存,虽不多,却也值百十贯,足见诚意。我这马车内的确藏了些私物,是特意为梁王爷准备的,还望老丈行个方便!”言罢,一纸飞钱轻盈递上,其上柜坊印记鲜明,真伪立辨,不容置疑。

老吏接过飞钱,指尖轻捻,心中暗自盘算,这薄薄一纸,竟是他此生未敢奢望的财富。有了它,儿子的婚事便有了着落,西市张屠户那五贯钱的彩礼,也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他微薄俸禄,月不过三四百钱,五贯之资,已是天文数字,更遑论官宦之家,彩礼动辄千万贯之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