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阎六一声模糊不清、仿佛耗尽了所有气力的嘶吼,以及重物接连倒地的闷响。
片刻之后,一切重归死寂,只有浓重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
地窖门口,那个灰袍道士捂着自己的脖颈,那里被阎六发狂般用牙齿狠狠咬住,撕下了一大块皮肉,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他瞪大了眼睛,满是难以置信,身体晃了几晃,重重地向前栽倒,再无声息。
阎六就倒在他的旁边,胸口插着那柄属于道士的短刀,刀柄兀自颤动,鲜血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袍,洇湿了身下的石地。
他的呼吸已经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但那双眼睛却还死死地圆睁着,望着地窖的出口方向,那里透进来的微光,是他最后看到的景象。
他挣扎着,伸出一只沾满了血污、脓液和泥土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裴煊。
他的掌心里,紧紧攥着一枚小巧的玉佩。
玉料看着并不算好,有些浑浊,边缘打磨得也粗糙,上面沾染了斑斑血迹,但借着门口透进的光,裴煊依稀能辨认出,那上面用一种稚拙却认真的刀法,刻着一个小小的“囡”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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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似乎还残留着阎六手心的温度,带着一丝温热。
裴煊迅速上前,单膝跪地,接过了那枚沉甸甸的玉佩,握在掌心。
“我答应你。”他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阎六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充满了无尽的遗憾和一丝解脱。
然后,他眼中的光彩彻底熄灭了,头颅无力地垂落。
裴煊握紧了手中的玉佩,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一个父亲最后的体温、嘱托和不舍。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不再有丝毫犹豫。
他迅速起身,没有丝毫停留,冲向那扇被阎六撞开、尚未完全关闭的地窖门。门外的光线,从未如此刺眼。
…………
李稷与澹烟在道观中像是两只被猫追赶的老鼠,刚拐过一片假山,冲进夹道没几步,迎面忽然撞上一个同样在道观中狂奔的人影!
“呃!”
“小心!”
三人猝不及防撞在一起,都闷哼了一声。李稷反应最快,反手就去擒拿对方,入手却感觉对方身形瘦削,但挣扎的力道却不小。
“李稷?”一个熟悉却带着几分沙哑和急促的声音响起。
李稷一愣,借着远处晃来的日光,看清了对方的脸——虽然沾满污垢,略显憔悴,但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星辰的眸子,正是慌不择路逃出来的裴煊?!
“裴煊!你果然在这里”澹烟也认了出来,又惊又喜。
“别说了!快走!”裴煊的声音里充满了急迫,他的衣衫有些破损,脸上还有擦伤,显然经历了一番凶险,“他们发现我逃出来了!整个道观都动起来了!”
果然,三人相遇的瞬间耽搁,已经让后方的追兵锁定了他们的位置。“在那里!别让他们跑了!”
三人对视一眼,来不及多问,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再次拔足狂奔。裴煊似乎对这里的地形比他们更熟悉一些,领着两人左绕右拐,避开几波迎面而来的追兵。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被堵住!”李稷喘着粗气道,追兵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跟我来!”裴煊眼神一厉,忽然转向旁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似乎堆放着一些杂物,后面是一排低矮的平房,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天臭气。
“这是……茅房?”澹烟微微蹙眉,有些迟疑。
“顾不了那么多了!进去!”裴煊率先推开一扇摇摇欲坠的木门,一股更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
李稷和澹烟对视一眼,也顾不得嫌弃,一咬牙跟着钻了进去。裴煊迅速将门从里面插上,虽然只是根脆弱的木栓,但至少能争取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