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之对龙椿这个人的好奇,其实是多过嫉妒的。
从前她少年不更事,还常妒恨她做了韩子毅的太太,拿了本该属于她的钱,现在想想,实在可笑。
彼时的她将自己当做一件附庸,回过头来便将所有人都当做了附庸。
她爱韩子毅的钱,于是所有女人都该爱韩子毅的钱。
这几年她在巴黎做生意,见多了离婚或独身的,在街头巷尾拼搏生存的女人。
她时常能从她们脸上看到和龙椿一样的精气神,那是一种天塌下来自己顶的质朴面貌,同她这种烟视媚行的女子,实有质的区别。
是的,她们的确灰头土脸,辛苦劳累,可她们的腰杆却是直的,脑子和心都是独立的。
后来的她几经反思,又常和这些女人打交道,慢慢地,她明白了什么是尊严,什么是选择,什么是对自己负责。
白梦之看着龙椿那张快乐又自在的脸,不觉一笑。
她伸手将面前的海参递给龙椿,又重新拿起一只瓷碗,自己给自己盛了半碗海参粥。
“一起吃吧”白梦之说。
龙椿一愣,看着白梦之那半碗没有海参的小米粥,好奇问道。
“你不吃海参啊?”
白梦之颔首:“嗯,滑腻腻的,总觉得咽不下去”
说罢,她又回头看向殷如玉。
“我想吃什么我自己盛,你不用管我”
殷如玉轻笑:“从前一道吃饭,我不剥虾你就一口不动的,说怕脏指甲,现在不讲究了?”
白梦之端起小碗,优雅的舀起一小勺粥,缓缓喝下。
“嗯,不讲究了,以后我给你剥也可以,我自己想吃,我就自己剥”
韩子毅看着这样的白梦之,心中忽然很有感触,他笑了笑,没再说话,只将刚刚买来的礼物放上桌边。
“这是我和小椿挑的小首饰,是一对,梦之,你我是旧知交,从前种种是非错对,我都已经忘了,今天能有再见的时机,彼此也没有翻脸的心思,实在难得,中午是我出言不逊,我真心跟你赔个不是”
白梦之闻言轻叹,水当当的一双眼睛里,满是天真而怅然的叹息。
韩子毅说的一点儿不错,她和他是旧知交,彼此那点儿旧疮疤,只怕比枕边人还要来的清楚。
只是她和他八字不合,做朋友或许能如童年时那般嬉戏打闹,可做情人,简直就是灾难中的灾难了。
韩子毅的阴郁柔情,非是龙椿这个眼空心大的女人才能消受。
而她的小姐脾气,也只有殷如玉这个花花公子懂得伺候。
想到这里,白梦之举起手边的红酒杯,对着韩子毅一敬。
“前程往事随风去,小时候的我娇纵任性,辜负了你的好心好意,如今时过境迁,再说原不原谅都是孩子话,韩子毅,你是好人,自相识起你没有对我不住,这一点我心中有数,是以这一杯我来敬你,也跟你赔个不是,那时候的我活的太顺了,太好了,眼里自然只有绫罗绸缎,没有人情冷暖,很多事,很对不住”
说罢,白梦之仰头将杯中酒喝干,韩子毅轻声一叹,也跟着干了满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