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电离辐射穿透人体的瞬间,放射性粒子的洪流便如同亿万把纳米级烙铁,沿着骨骼与血管的走向焚烧每一处活体组织。
皮肤只是这场浩劫最表层的假象——在表皮细胞尚未察觉灼痛时,骨髓中的造血干细胞已率先汽化,DNA双螺旋链被击碎成碱基残片,像被扯断的珍珠项链般散落在染色体废墟里。
人体此刻化作一块正在被擦拭的炭笔画。橡皮擦从最深处的骨髓腔开始摩擦,造血干细胞构成的鲜红线条最先消失,接着是脾脏边缘的淋巴组织,如同画纸上渐淡的阴影。
随着擦拭力度加大,胃肠道的绒毛上皮细胞成片剥离,露出黏膜下层溃烂的肌理,仿佛素描纸被擦破后翻卷的纤维。
最残酷的在于这种消耗的不可逆性。橡皮擦每抹除一片细胞,自身的体积也在辐射的熵增中损耗。
当肝脏的代谢网络被擦至只剩胆管框架时,橡皮擦也已磨损到无法维持完整形状。最后阶段的心脏肌肉纤维脱落,恰似橡皮碎屑从指缝间飘散,终化作一摊富含钾离子的电离液。
以上……
正是曾经名为“巴里上士”的生物从这世上消失的过程。
爆炸的余波将方圆十几米的桉树林夷为焦土,堆积于地表的腐叶化作不断落下的碎屑,迈克尔跪在环形坑边缘的结块的土壤上,战术手套被高温熔化黏在掌心。
掌中的灰尘又有多少属于自己那位张扬的上士队长呢?
他的瞳孔机械性地缩放,试图从这片地狱图景中捕捉到任何生命的痕迹——没有血迹,没有残肢。
此地依然是危险的辐射区,散落的灰尘中充满了放射性元素。一阵裹挟着辐射尘的微风掠过,金属链轻微的碰撞声刺破了死寂。
迈克尔抬头望去,充血的眼球看到了半截焦黑的桉树枝杈上,巴里的士兵狗牌正在风中摇晃。
链环被γ射线熔断了一半,铝制铭牌表面布满蜂窝状的蚀孔,但借助辐射残留的荧光,仍能辨认出凸刻的姓名和血型。
“BARRY·R·KOWALSKI | O+”
“上士……”迈克尔踉跄起身,被爆炸冲击波震断的肋骨随着动作刺入肺叶,血腥味涌上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