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的空气重新在车厢内弥漫开来,仿佛将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和铁轨的撞击声都隔绝在外。
这是属于他们的,或许是最后的,可以暂时忘却前路艰险的快乐时光。
当列车上的乘务员再次巡逻至此时,推开这节特殊军用车厢的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与其他几节车厢里或沉默、或低语的压抑氛围截然不同,这里充满了年轻人的欢声笑语,甚至还有隐约的歌声传来。
这景象实在太过奇异,特别是当他注意到那个领头的、看起来比许多学员还要年幼几分的中尉教官正兴致勃勃地参与其中时,一种强烈的荒诞感油然而生。
他把这见闻告诉了其他同事,结果收获了一片怀疑的眼神。
角落里,温妮看到教官将那些信件妥善收进了手提箱,而不是当场拆开,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要是真的被当面读出来,那该有多么令人难堪啊,她会找个地缝钻进去的。
安妮斯凑近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低声打趣:“好啦,别绷着脸了,至少心意送到了,不是吗?”
这一次,温妮没有像往常那样脸红反驳,也没有流露出羞涩,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窗外,掠过一丝淡淡的怅惘。
或许,这段还未开始便已注定仓促结束的初恋情愫,就像窗外飞逝的风景,马上就要成为过去了。
看着重新恢复活力的学员们,艾伦暗自松了一口气。
空洞的大道理谁都会讲,但真正要让这些即将面对死亡的孩子们放下心防,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说起来,这里最胆怯、最抗拒前路的,恐怕反而是他自己。
明明已经算是经历过种种磨难,甚至触摸过绝望的边缘,可再次踏上战场的勇气,却始终难以真正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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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作为这些学生们暂时的指挥官,作为他们眼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大人”,必须强撑着,至少不能在他们面前流露出丝毫的软弱,不能让士气在出发前就垮掉。
至少,表面上得装得像那么回事。
反正,艾伦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压根不是当指挥官的料。
让一个习惯了键盘鼠标、朝九晚五的二十一世纪普通上班族,来指挥一群孩子去拼命……这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了。
“呜……好想躺平混吃等死啊……”
“好想回家打电动……”
他忍不住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哀嚎。
“......”
初春午后的太阳透过车窗,暖洋洋地洒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伴随着车轮碾过铁轨单调而富有节奏的“哐当、哐当”声,艾伦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很快就抵挡不住倦意,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毕竟,这具身体才十四岁,正是贪睡长个子的时候。
人睡着的时候,往往是最没有防备、最显露真实状态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