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静。

她眼睛看不见，世界是黑的，但她却走得无比坚定，像是已经知晓脚下的每一寸绫布，都是他为她铺的归途。

风从她耳边拂过，带起她蓝色衣摆高高扬起，墨发如瀑，白纱在月光下浮动，一缕丝线从她发间滑落，落入夜空，犹如坠星坠入深渊。

而就在她步入夜空的那一刻——

万千星辰轰然震动！

星河震荡，宇宙应声颤鸣。

似是感应到她的灵识，那沉寂万年的天宫星轨，忽然齐齐亮起！

无数星芒从四面八方朝她奔涌而来，簇拥着她，追随着她，如亿万花火为神女开道。

星辉沐她，清光绕她。

就在那一刻——

黎瑶停住了。

夜色沉静，月光落在她睫羽上，像结了一层淡淡的霜。

她长睫轻颤，像是被什么遗忘的记忆轻轻碰了一下。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得像一滴桃花落入清酒，泛起微微的漪涟：

“……我想起来了。”

“我第一次失明的时候……”

她垂眸，指尖缓缓握起，像是还残留着那时被握住的温度。

“是你背我下山，穿过花林……捧着我的手，一点点喂我桃花酿。”

黎瑶的语气轻柔到仿佛一碰就碎，可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寸寸钉进哪吒的心脏。

夜风掠过，她缓缓转过身，白纱被吹起一角，隐约露出眼角——竟是微微湿润。

她低着头，不肯让人看清那一点柔软，只是轻轻叹了一句：

“那时的吒儿……后来也没告诉我，带我去喝桃花酿的，原来……是你啊。”

哪吒怔住了，原本快步逼近的身形在原地僵住，他瞳孔骤然收紧，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了心口，整个人像被风灌入了空壳中，动也动不了。

可他声音还没发出，喉间就猛地一紧——

哑了。

她说的那段记忆，是他一直刻在心尖，却从未敢提起的过往。

那时候，她去红鳞大蟒蛇腹内救他，重伤之下用了法天象地，刚失明。

师父遍体鳞伤、灵脉尽毁，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他就守在她榻边，煎药一口口喂她，连呼吸都不敢重。

后来，她病好了

而哪吒甚至连“眼盲”两个字，他都从不在她面前说出口。

他怕。

怕师父记起那段最脆弱的模样，怕她厌恶自己曾被人怜悯，也怕她记起那时候的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