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替我重描《两仪要术》的残页,硬是熬到寅时三刻。
晨光漫过紫霄宫飞檐时,三百弟子已在演武场列阵。
我抖开连夜修订的《月例章程》,羊皮卷上的墨迹还泛着潮气。
王师兄捧着铜锣要敲,被我抬脚勾住锣槌——这憨货总记不住武当晨训不鸣金。
"外门弟子月例涨三成,但需轮值修缮七星潭。"我指尖拂过新设的贡献榜,青石板被朝阳烤得发烫,"内门弟子若想领玄铁佩剑,每月须带教外门师弟三回。"
人群里传来窸窣议论。
赵刚的跟班攥着断剑要开口,被我甩袖卷起的松针钉在脚前三寸:"当然,藏经阁三层每月初七对全派开放——包括那本《震山铁掌注解》。"
这下连几个闭目养神的长老都瞪圆了眼睛。
李长老的拂尘抖得像是得了癔症,我猜他定是想起二十年前为借阅这本秘笈,在太师父房前跪了三天三夜。
黎婉的金线就在这时缠上我腰间玉佩。
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外门灶房飘起的炊烟比平日早了半个时辰——那帮小子居然学会用纯阳功蒸馒头了。
等到日头爬上真武大帝的剑尖,演武场已变成沸腾的汤锅。
两个外门弟子用铁扫帚比划追风剑诀,扫起的落叶被厨娘当成柴火追着骂。
李长老捧着新账本追我到三清殿,嘴里念叨的"逾矩"突然卡在喉咙——他瞧见张真人亲题的"海纳百川"匾额正悬在我头顶。
"师叔,您说这'川'字是不是该添点水?"我蘸着朱砂在《修缮录》勾画,"七星潭的虹桥该换楠木了,就劳烦您带着新入门的孩子们练练轻功。"
老头子的拂尘终于不抖了。
他盯着我添在"川"字旁的三点水迹,突然笑得像个偷到酒喝的邋遢道士。
后来听扫地道童说,那天看见李长老倒挂在虹桥上教孩子们梯云纵,道袍下摆还别着半块桂花糕。
暮色染红回廊时,我在藏经阁逮到偷吃栗子的黎婉。
她耳尖的绯色比天边晚霞还艳,怀里揣着刚补全的《两仪要术》,金线在残页间绣出蜿蜒的北斗七星。
"掌门师兄也馋零嘴?"她故意把栗壳往我这边推,指尖还沾着松烟墨香。
我扣住她手腕时,那缕缠在同心结上的发丝轻轻扫过虎口,痒得像是三月柳梢拂过玄武池。
瓦片突然轻响。